“所以呢?”她一邊包好的餃子放進盤子裡,一邊問到,卻沒有注意那個餃子裡麵沒有放餡。
“我不知道啊。就是覺得有點虧欠她吧。”
“其實她一直都有在挽回你,對吧?隻是你沒說。”
“你知道的啊,我和她也在一起這麼久了。”
元逸第一次知道一個人的態度可以在幾個小時之內發生改變,但或許是她一直都沒看到發生在裡麵的量變,才覺得這變化是那麼突然。這一刻,她很想把自己的好運符拿回來,這個小福袋裡麵裝滿了諷刺和嘲笑。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接話,隻是默默地把包好的餃子端到了灶台上,一個個扔進清水裡。看著因為粘在餃子皮上的麵粉而變得渾濁的水,她對自己失望了起來。
是自己之前太猶豫不敢往前而錯過了她的愛人,還是老天總是喜歡和她開一個惡毒的玩笑,告訴她愛人就錯過。
“怎麼了?”彭景竹像是後知後覺才覺得她的態度有點不太對,“你是生氣了?”
“你這話講得,你讓我怎麼回答呢?我承認是我先去了你的婚禮,是我先搖擺不定不給你一個肯定的回複,但是人是要做出選擇並且為自己選擇負責任的。我做了我的選擇,我和前男友的關係現在乾乾淨淨,你呢?你逃了婚禮,你說你想有第二次的機會,但是現在你又跟我說你不能忍心看陳晨每天聲嘶力竭地想要挽回這段感情。”她把蓋子用力地蓋在鍋上,看著熱氣騰騰地模糊了透明的玻璃,直到外麵的人看不清裡麵發生了什麼變化。
“我就不是一個狠心的人啊。”彭景竹一臉無奈的樣子反而更讓她生氣,元逸現在開始懷疑他還是不是當初自己愛上的那個人——人到底是會變的,就算兩個人都想要重溫過去的美好,這份雙向奔赴的初心最終還是會敗給歲月蹉跎。
“彭景竹,你已經做了選擇對不對?”
“你從來沒有答應過我啊。”
“所以你是想讓我馬上和你一個剛從婚禮上逃回來的男人在一起嗎?彆人怎麼看你?彆人怎麼看我?”見彭景竹沒有講話,她繼續說道,“所以呢?這是最後的晚餐是嗎?昨天跟我說自己沒有辦法回家,今天跟我說沒有辦法就樣子拋棄陳晨。”
“你先冷靜一下。”
“你記得嗎?那天你跟我說,‘如果我們現在再談一次戀愛,不是結婚就是永遠分手’。我們從來不可能開始對嗎?”
鍋蓋開始溢出花白的泡沫了,她趕緊掀開蓋子,白色泡沫在遇到冷空氣的時候馬上萎縮了下去,它們沒出息的樣子像極了這個時候的彭景竹。
“大概我就是那麼懦弱吧。早上我還接到了我媽的電話...”他的頭好像又低了一點。
“吃完這頓餃子,你就回去吧,年三十的票大概也不會那麼難買。”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了,隻是會讓自己更不體麵一點。而這“體麵”兩個字,又耗儘了自己多少力氣呢?
彭景竹沒有說話,她也把那些話都憋在了自己的心裡,總有一天,她會把所有東西都扔過去,管他能不能接住。
這是元逸這輩子吃過最難吃的餃子,不是因為餡太鹹了,也不是皮太厚了,隻是對麵的人一筷子也沒動,隻是坐在對麵看著她一個個把餃子塞進去。而元逸呢,看起來是在大口大口地吃餃子,實際上她什麼味道也沒嘗出來,隻覺得她要是不把盤子裡的吃完,就會被人抓住,會被扔進一個自己怎麼樣也爬不出來的坑裡。
她已經記不得自己吃了幾個了,隻是覺得肚子已經一點空間也塞不下了,她這才起身把盤子端走了。就在她站起來的那一刻,她才發覺今天真的吃多了,餃子已經頂到了喉嚨,胃的地方摸上去已經變得硬硬的了。彭景竹已經沒有講話,她把他麵前的盤子一起端走,把剩在他盤子裡的餃子當著他的麵丟進了垃圾桶。在扔進去的那一刻,她沒有一種報複的快感和解脫,隻是覺得一陣心酸和難過。
見他還不起身,元逸隻能再發一遍逐客令了,“你要是再不出發,就來不及了。”
像是這才醒悟一般,他終於站起來了,“我今天來的本意就是能一起過個年的,是我不好,總是說一些不合時宜的話題。”
“不合時宜嗎?我覺得還挺合適的,畢竟年三十這一天就是用來辭舊迎新的。謝謝你終於做出選擇了。”她努力強撐著自己保持體麵,不想在任何一個時刻向他認輸。
等到大門終於被關上了,她終於又是一個人了,元逸這才癱倒在椅子上,連拿手機的力氣也沒有了。奇怪的是,她原本已經做好迎接一場大哭大鬨的準備了,這個時候的眼睛卻荒得像一片沙漠,隻是心裡疼,眼睛卻不覺得酸。對比當時和鄭天陽分手的時候,她的眼淚就像是水龍頭,說出水就出水。
“真是奇怪啊。”她繼續保持著躺倒的姿勢,一動不動,心裡從彭景竹飄到了其他事情上。
既然已經斷乾淨了,自己已經被迫及時止損了,她也終於有勇氣和核桃坦白一切故事了——不用再撒謊假裝自己無辜的感覺真的太好了。
“現在我可以跟你說實話了,我有點慶幸你沒有和他和好。”核桃在今年的最後一天聽完了元逸的故事之後,像是徹底鬆了一口氣。
“為什麼?”
“其實我之前就不是很喜歡他啊,感覺這個人挺不靠譜的,永遠都是說的比做的好聽。”
“可是你之前不是不太認識他嗎?那你知道陳晨和他到底怎麼樣了嗎?你們爸媽不是互相認識的嗎?”她有些好奇為什麼核桃對彭景竹會有壞印象。
“怎麼說呢?我是今天吃飯的時候有聽到他們講八卦啦。說是陳晨爸媽肯定生氣來著,但是陳晨一直不肯離開這裡,也不肯找新的對象,反正就是一直在家裡沒有怎麼出門,估計是想等著彭景竹回心轉意吧。至於彭景竹家裡,他爸媽除了工作也很少出門了,就是我聽說哦,彭景竹媽媽說過她除了陳晨,誰都不會認的。”
“這樣啊。”元逸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意外的發現自己心裡毫無波瀾。
“也難怪吧,畢竟我是聽我爸說,他爸爸當初就是遺憾錯過白月光,選了現在的這個。”核桃在電話了砸砸嘴,“你說你這能說啥,龍生龍唄。”
她不由得笑了一下,不笑誰,笑命運。現在的所有安排,看起來都在錯過,彭景竹錯過她,陳晨錯過彭景竹,她錯過了無數人,但實際上都是命運剛剛好的安排。她不由得開始相信奶奶之前和她說過的話:姻緣啊,老天早就寫在本子上寫好了,誰也改變不了的。
“你說,你是真想和他和好嘛?我怎麼沒聽你說過這樣的想法?”核桃的問題讓她愣了一下,自己似乎一直在彭景竹的帶動下陷入了一種似有若無的曖昧狀態,卻沒有冷靜下來思考自己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去他的婚禮,是因為自己一直覺得沒有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就莫名其妙分手了。我冥冥之中感覺自己能在那裡得到一種解脫,那這個人對我來說就過去了。”她一邊想著,一邊說道,“後來他確認他對我也有一樣的心情,我就有點不知所措,然後就是他一直在推動這種感覺,加上他又一直在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