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17.9
17.7
……
他真的在變短……
而且他無力改變,注射進體內的L.0-1再也無法抽出,或許早就融入血肉裡,強行他基因的一部分。
那種感受,謝諶至今難以言喻,他開始思考糟糕之處,可能會限製手部運動的一點距離,可能上廁所需要往小便池再站近些,事實上短那麼幾厘對他的日常生活造成不了影響。
但他為什麼會如此害怕?
照鏡子正視赤.裸的自己並不恐慌,他怕上公廁聽到alpha發出的嗤笑,怕瞥見對方譏諷的眼神。
謝諶頭一次在生理上體驗到了自卑。
他開始思索找尋羞.恥的源頭,身為alpha的時候他為何從未在意這個問題,比自己長粗的大有人在,他也並沒有覺得自愧不如,成為omega後分明是以異性之軀,更不該有對比的念頭,卻在alpha麵前抬不起頭。
可惜,他沒有找到答案。
謝諶不知道會縮減到何種程度,他試圖找崔瑛求助,多次欲言又止,最後無數個夜晚坐在床頭盯著那處,保持沉默。
L.0-1應該是根據采樣整理基礎數據擇取平均值,他大概會變成普通omega那種長度。
他的身體像被塞進狹窄的玻璃箱,在逐步壓縮成大眾間的普遍性數據。
他不停開導自己,一遍又一遍——
這本就是普通omega的特征。
同時也清楚地認識到——
L.0-1閹.割的不僅是身體,還有他的精神。
傍晚溫度還沒降下來,周遭悶熱,蚊蟲亂舞,淡黃色燈光伴隨滋滋電流聲一閃一閃,像隨時要啞掉。
謝諶提著果籃站在老小區的樓道間,扯了扯黏在自己身上的衣服。
樓道空間逼仄,空氣中藏著油煙味,樓梯間左右分彆是兩戶人家,相聚不過1.5米,想要過路,迎麵的兩人都必須側身行走。
謝諶望了一眼門牌,確保是12號,找了半天沒找到門鈴,無奈用手拍打門板。
第三聲嘭嘭後,門開了。
一個女人探出腦袋來,麵容焦黃憔悴,臉上皺紋堆疊,像一張被大力揉搓過紙。
她警惕地盯著謝諶,“你是誰?”
謝諶禮貌微笑,“你好,我是你兒子的朋友。”
女人瞄到他手裡的果籃,緩緩敞開大門,深吸一口,“進來吧。”說罷,她迅速背過身去朝裡走。
謝諶聽到聲音有點抖,一抬頭,就看女人抹淚的背影。
也是,離世兩年的兒子突然有人拜訪,恐怕又勾起了她的傷心事。
謝諶踏進屋內,打量四周,家具陳舊。
“你和我兒子什麼關係?”
“我和他是同學,關係算不上好,但他以前幫過我忙,最近打算出國,以後就再也不回來了,想著無論如要見他一麵道個彆……”
謝諶話還沒說完,女人就坐在沙發上掩麵痛哭,他看著淒慘的身影覺得自己有些惡劣。
“他,不在了……”女人帶著哭腔道。
謝諶垂下眼,故作悲痛,“那我可以參觀一下他的房間嗎?”
“隨便吧……”
謝諶走進女人指的房間,裡麵乾淨整潔,像是主人隻是離開一會兒,隨時要回來。
桌櫃一體的設計,上麵是書櫃,下麵是書桌,水彩筆隨意散開,桌麵還擺放著沒畫完的畫,色彩堆疊,明暗交加,線條令人捉摸不透,黑色粗線錯綜複雜,纏繞著色塊。
謝諶移開眼望向書櫃,企圖儘量不動任何意見東西,用肉眼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他看到角落緊貼櫃壁的本子,小心翼翼地抽出來,結果老舊的書桌晃了晃,幾支水彩筆滾落在地。
謝諶蹲下身去撿,原本被水彩筆壓製的畫紙也順滑的沿著桌邊流下,蓋在了謝諶的頭上。
謝諶拿開畫紙,意外發現背麵還有一行小字。
落筆工整,字體雋秀。
上麵寫著:
“性彆是永久無法掙脫的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