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南習昨晚回溫西的新消息。
清晨第一縷陽光從窗外撒進,鋪落在閒散的筆尖下,清風自來卷角翻飛,蟬鳴草叫悠揚。
早課後,蘇葉突然把身子往後仰,椅子抵著後麵的桌沿,扭頭問溫西:“你去上廁所嗎?”
出奇的今天南習沒有補覺,她在看物理題的間隙瞥了蘇葉一眼,突然想起了昨晚的事,淡淡說:“她修仙。”
蘇葉:???
溫西:???
溫西怔愣了幾秒,反應過來時,她從題集裡抬起頭,目瞪口呆的看著南習。許是她表現太震驚,南習眼眸染上笑意,低頭悶笑了兩聲。
“南習——”
溫西揭筆掀卷,起身就去箍南習的脖子,把她摁倒在椅子上,咬牙切齒的說:“不是,我丟臉事你能不能忘一忘啊?”
天大地大,溫大同學麵子最大。
“你先起來。”南習偏著頭,笑了好一會兒。
“笑個屁。”溫大同學瞪了南習好一會兒,沒堅持個十幾秒崩了,她也跟著笑了起來。
一旁的蘇葉滿臉懵批,不明白自己就問了句“去上廁所嗎”怎麼這兩人就笑起來了。一邊往廁所去,一邊感歎關係好就是不一樣。
“南習。”溫西收回手,在南習整理衣領的間隙,一本正經的叫了下南習。
“乾嘛?”南習眉頭微挑。某人又要做妖了。
“問你個事。”
“你問。”
溫西“唔”了一聲,靠在椅背上,食指上筆杆打了個轉,她扭頭看向南習,“我以前那些丟臉事你不會都記得吧?”
南習捏著衣領,薄薄的眼皮抬了下,應了一聲“嗯”。
溫大同學一陣窒息,開始坐沒坐相,整個人都往南習身上靠,“全部?”
“全部。”南習抬手托住了溫西靠過來的肩膀。
“……”靠。溫大同學在心底爆了句粗口。
溫西把身子正了回來,筆杆打轉了好幾圈,她無聲的掙紮了一會兒,丟下筆,探頭靠近南習試圖拯救一下自己的醜事,一副有事好商量的樣架問:“要不你考慮考慮忘了?”
“好處?”南習淡淡道。
“我想想。”溫西支頭想了下,“唔”了一聲,側過臉去,長長的眼睫垂下,她問:“違規行嗎?”
“違什麼規?”南習抬眸深看了她一眼,唇角勾了勾,道:“早戀嗎?”
她嗓音低低沉沉,又帶著蠱惑的意味。溫西在課間吵鬨的促狹安靜裡很輕的眨了眨眼,抬手摸上耳垂,故作矜持地說:“那不行,我可是個好學生。”
溫西開始在這些吵吵鬨鬨的閒聊與不著調的談笑中,讓那些濃稠的緊繃著的東西一點點放出來,像小貓午後倦困時鬆憊下來的親近,柔和中又張牙舞爪。
南習靠在背椅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溫西胡說八道。她其實很想念,想念那些克製又隱忍的親近,想念小心翼翼過來那幾年。人總是貪心的,就像她以前想的是“我喜歡你”,所以能陪你走一年是一年,而現在卻變本加厲的想得到更多,那些分秒疊加的流年,每一年她都不想錯過。
17歲之前是,17歲之後也要是。
“……前途無量呢,擇偶標準可高了。”溫大同學前麵還算一本正經,到後麵話峰偏轉,逐漸開始不著調。
“是嗎。“南習挑眉,唇角勾了笑,道:“以前怎麼沒聽你說,你還有擇偶標準。”
“那是。”溫西耳畔染上血色,她輕咳了聲,一本正經地說:“以前年少心動有的,是個膚白貌美的年級第一。”
“這麼優秀?”
“是啊。”
“那聽著還不錯。”南習手指蜷了下,在講台上掛鐘的秒鐘重新回到12時,應了聲。片刻,抬手支起下巴,靠近溫西幾厘,懶聲道:“不過……我倒是更喜歡前途無量的溫小姐。”
溫西眼睫微彎,眨了眨眼,抬手摸上耳垂。雖然南習惜字如金,但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很會撩。
第一節課是語文,語文老師早早就到了,站在講台上翻看著教案,在沒打上課鈴之前對教室裡的吵鬨一概默不作聲,就像從講台邊階處拉出了一條界線。分劃出了兩個世界,一個安靜,一個喧囂。
語文老師的名字很文雅,姓齊,名禮樂。長得很清秀裝正,鼻梁上架著副銀白眼鏡。眉眼常帶著一股淩厲,自上而下看來時,像是在審迅人。以至於時間久了,眉眼下撇,又多了絲愁氣。
上課鈴響後齊禮樂先是叫了安靜,待教室安靜下來後,她同往常一樣,開始點人抽背課文,而背不出來的那些就得一直站著上課,直到背出來了為止。接下來齊禮樂會評講卷子,她常喜歡點人上來回答問題,而回答不出來的,往往就慘了,獎勵幾套卷子,至於幾套還得看她心情。江月白同蘇葉有回就喜提了七套卷子,限時兩天,兩人苦叫連連,最後蘇葉還是被白落摁著寫完的,以至於她們那一段時間看到語文卷子就後怕。但彆的不說,齊禮樂出的這些題都很抓閱讀和詩歌鑒賞,於是這兩二貨再憑借自己的“聰明伶俐”提了差不多二十多分。
齊禮樂如其名,禮樂詩書都精通,還是個厲害的詩人。
所以三班這群社畜在眾多科任老師中,對齊禮樂是又崇敬又害怕。
齊禮樂上課時喜歡像領導出巡一樣,在過道上來回走動,還常出其不意的揪幾個不聽課的幸運兒來回答問題,於是三班這幫老油條每次上語文課卷子下常壓著幾本課本,再底下一些是正在寫的作業,什麼都有可能有,唯獨不會是語文。
而溫西便成了今天的這個開炮幸運兒。
齊禮樂指骨敲了敲溫西的桌麵,一把抽起了溫西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卷子,淺看了下,嗓音清清淡淡的,“上語文寫物理,還這麼明目張膽的昂。”
溫西乾笑了兩聲,豎起桌上的課本擋臉,將投來的四十多雙目光阻隔,然後低頭快速的掃了眼桌麵上放的一遝卷子,突然發現……卷子她放宿舍了。
頓時有點不好意思。她從課本中探出兩隻眼睛,飛快的瞥了齊禮樂一眼,瞧見她在看物理卷,伸腳踢了踢南習的鞋跟,朝她投了個救場的眼神。
“……”南習扭頭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一言難儘。
溫西想問你這什麼表情,但下一刻,齊禮樂抖了抖手中的物理卷,“看南習也沒用,她也沒卷子。”
??
我特???
溫大同學一腦門問號。
“她卷子在我手中。”齊禮樂將物理卷拍回她桌麵,又抖了抖手中拿著的另一張卷子,“物理題我也好久沒看了,生疏了。”
“你是叫溫西吧,我看了下你以前的語文卷子。”
溫西:??以前???
“你以前學校的。”好在齊禮樂又回來補了句,“那說到這裡了,就打擊一下你們的心態,不然都知道努力學點語文,像人家基礎功底很紮實,閱讀和詩歌鑒賞也答得沒分扣,文言文也掌握得很好,作文寫得也很漂亮,字更不用說了,筆勁有峰,哪都挑不出什麼刺來,所以回回都能穩上140,我沒記錯吧溫西?”
“沒記錯。”溫西淡定的禮笑了聲。
“我靠。我們語文滿分是150吧?!!”
相對於其他人來說可就沒那麼淡定了,當即心態就炸了,班上雜響起一陣“我靠”或者“臥槽”。
“注意點用詞啊!”齊禮樂往講台上走,作為語文老師她對粗口話的忍受度一向很低,當下便提了個醒。
“不是,這還是人嗎?回回都穩上140。”
“我要能考一次140祖墳都冒青煙,要回回都140祖宗棺材板都蓋不住了。”說話的人被人踹了一腳。
“有你這麼大逆不道的嗎。”
……
“讓你們平時多學點語文,都不學,你們以為隨隨便便考個及格百來多就可以了?高考的時候人家拉了你們多少?昂?你們想想那個成績數一數二的語文隻有這百來分?”
眾人被說得心生愧疚,默默地將課本底下壓著的彆的科目的作業收了起來,認真聽課。
於是這節課後溫西在陸中物化生的幾個重點班中出了名。
這年紀的出名總是很容易又很奇葩,某個同學考了滿分,又某某個同學被哪哪個很厲害的老師誇了……
溫大同學趁著齊禮樂在黑板上寫字的間隙,從桌肚掏出手機,調出微信,給一旁的那位現場表演了一個孔雀開屏。
。:我厲害吧!
X。:嗯。
。:你嗯是什麼意思?
X。:很厲害。
。:……
。:你知不道你這樣會追不到媳婦的?
X。:不知道。
溫西悶頭在聊天框中賣力輸入從彆人那裡總結來的追媳婦手法。但手法打到一半,她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在教南習如何追自己。耳根刷的一下就紅了,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因為害羞。
。:你故意的吧!!!
後麵是幾個耍大刀,砸平底鍋的表情包。溫大同學覺得光是這樣還不夠,一連給她刷了個滿屏的被平底鍋追著打的小人表情包。
南習就這樣看著她撒潑看了一分鐘,然後才開始在聊天框裡打字。
X。: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
。:像什麼???
X。:像被人擼了下頭
X。:然後就炸毛的貓
。:……
。:你是不是欠毒打?
她聽到南習很輕的笑了一聲。她將手機撂回抽屜,扭頭朝南習比劃了幾下拳頭,小聲逼逼道:“太久沒見,你是不是欠毒打?”
齊禮樂突然敲了敲講台,“溫西。”
溫西摸了摸鼻尖,訕訕的站了起來。
“要經得起誇知道嗎?”一般老師對成績好的同學寬容度都很高,但齊禮樂就是不走一般人走的路,“剛和南習又比劃又說了些什麼呀?說來大家聽聽。”
“我可以不說嗎?”溫大同學麵子薄,丟不起這臉。
“不行哦。”齊禮樂拎起評講完的卷子走了下來,將卷子還給南習,“這樣對彆的同學不公平。”
……真是好事成雙,雙喜臨門。
溫西隨意拎起一張卷子擋臉,梗著脖子,硬邦邦地說:“太久沒見,你是不是欠毒打?”
說完又快速鞠了個歉意的躬。
“……”齊禮樂一時語噎。
班上一片轟動。
於是這節課後除了溫西出名,還傳出了一件事——溫西想找南習打架。
……
陸中第三節課後有一節大課間,等價於半節課的時長,三班這群社畜太活躍了,樓上樓下撒歡竄得不亦樂乎,賀舍聽見不得他們太閒,於是一窩蜂的轟下去跑操了,操場四百米一圈,起初賀舍聽讓他們跑兩圈,待到後來他們適應後又加了一圈,美名其曰:強身健體。
“跑操了,都彆磨蹭,快點下來。”體育委員站在講台上扯著嗓子大喊。
溫西靠在椅背上,咬著筆尖坐了一會兒,將筆撂回桌麵,伸手扯下皮筋,直起腰板,順手紮了個高馬尾。
身後有人叫了一聲溫西,她幾乎是本能反應的扭頭看過去。
“哇,溫西你好颯!”叫她的女生許是被她驚豔到了,一時怔愣在了門口。
少年,校服,高馬尾。說的大概便是這個時刻。
溫西沒反應過來,用氣音“啊”了一聲,下一刻,頭頂被輕輕揉了下。南習“哐啷”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眉頭緩和下來,懶聲說:“走了。”
“哦。”溫西順手將脫下來的校服外套搭在椅子上,跟著南習的出去了。
一路上,由於溫大同學以及某位冰棍的美貌引來了一群小迷妹,小迷弟,周遭嘰嘰喳喳的就沒安靜過。
溫大同學聽得滋滋有味,甚至還有點……膨脹,靈魂在舞動。每聽到有趣的話時還會用手肘拱一下南習,調侃上幾句。就比如,前麵幾個男生推推搡搡嗡嗡說著話,時不時轉回頭描一眼她倆,行為還有些滑稽。儘管聲音不是很大,但是足夠她倆聽得一清二楚。
“動心了呀,動心就上!”
“你一個大男人,你慫什麼?!”
“不是,你這麼慫,你心動的是那個?”
“習哥?要是習哥就算了,直接換下一個吧,習哥真就不能說是女生,冷得跟冰棍一樣。”
“……”
溫西沒忍住噗呲一聲笑了,不用看她都能感覺到南習的無語。想到這她更樂了,然後結果就是收到南習麵無表情掃來的眼神。
“嘖,南習,你說這冰棍怕不怕熱?”說著她還故意對著南習做了個扇風的動作。
南習:……
於是從教室一直到跑完操,冰棍都是凍著的,不理人(重點是不理溫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