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月朗臉色不見絲毫好轉,他明顯不想聽溫卯卯這一套說辭。
縱使宴月朗是首席大弟子,但終究也是個二十郎當歲的年輕人,在台麵上可以保持住那一份淡然,但私下卻也難免氣盛,他有些氣急敗壞道:“你膽敢出去胡謅星洲的閒話,我定不饒你。”
在他眼裡鳳星洲的性子是如同靜水芙蕖一般的沉靜溫和,清心寡欲,平日裡也隻是修煉,心中並無情情愛愛的雜念,他不能因自己的那點子齷齪想法牽連他。
這也是宴月朗遲遲不敢袒露心跡的原因。
現如今倘若被溫卯卯一吆喝,讓知道了自己的心意,還不知道鳳星洲會作何反應呢,萬一他以後再也不理自己了該怎麼辦?
思及此,宴月朗對溫卯卯的討厭更上一層樓,恨不得念個決即刻將他丟下山去。
“師兄莫氣。”溫卯卯狡黠一笑,對於他的恐嚇無所畏懼,解釋道:“這屬於個人私密,我斷不會亂說的,師兄請放心。”
“哼。”宴月朗並不買賬。
溫卯卯也不理會他的冷嘲,直言道:“如果師兄肯饒恕我們這一次,以後我定會認真求學,絕不再亂用法術。”
他仔細觀察這宴月朗的細微變化,果然在他聽到法術二字表情產生了微妙的變化,隻是那臉色,看起來比之前更黑了些許。
“法術?你?”宴月朗打量了一番溫卯卯那張看起來童叟無欺的天真模樣,他是看著是有一種渾然天成的至純,但入門沒幾天就會法術的弟子他還沒見過呢。
宴月朗自然不信溫卯卯的話,“沒抄就是沒抄,編謊話是罪加一等。”
溫卯卯見魚已經咬餌了,循循善誘道:“師兄若不信我可以現場給你試一試。”他擔心宴月朗直接將他趕出去,一邊說一邊又重新施法,讓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空白紙張填滿了字跡。
宴月朗微楞,但旋即而來的是越發強烈的憤怒,一雙眸子活像是要吃人了。
“大膽,你竟敢隱瞞自己會法術!”宴月朗怒道。
雲景觀收徒要求上明明白白的寫著,婉拒曾拜於他人門下之人,而溫卯卯入門沒幾天便可使用法術,這在宴月朗眼裡是第一不可饒恕的。
“師兄誤會了。”溫卯卯被他吼耳朵疼,他悄悄往後縮了縮,耐心道:“我這法術並非後天習得,而是天生天賜。師兄若不信可上前查看,我身上是否有任何修道之人攜帶的真氣。”
宴月朗自大是自大,但他身上有一個天大的優點那便是惜材。
溫卯卯打打算賭一把,挺而走險暴露自己會些術法的秘密,爭取一下。
修仙之人素來講究規矩,他如果說出自己本身就會一些法術,有可能會被誤以為是背信棄義,拋棄以往修仙門派,但倘若說是天生,宴月朗應該會信上幾分。
畢竟修仙之人本就認為世間無奇不有。
宴月朗滿心疑惑,大步上前一把握住溫卯卯的手腕,三指並攏在他脈搏上探查一番,的確沒有異常。
“那你入門之時為何不說?!”
溫卯卯掏掏耳朵,聲音裡帶著幾分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不想暴露自己。”
“在俗世時玩伴皆待我如異類,我怕到這裡也……” 他尾音發著顫,破碎得如同被傾盤大雨打落的花,無助又可憐。
宴月朗微微張口露出一抹驚訝,想起前幾日聽師弟說起溫卯卯被同門欺負的事情,心中難免有些惻隱,又想到抄書之事本就是他有意為難……頓時愧疚不已。
“我……”他斟酌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最終也隻是平淡地說:“書不用抄了。但修行之路無捷徑,下次若再用這些旁門左道我定會重重處罰!”
“嗯嗯,一定不會了。”溫卯卯如同一隻小綿羊,低眉順眼地點頭,“多謝師兄寬恕,今後我一定勤學苦練好好報答師兄不趕之恩。”
宴月朗背過手去,揮揮衣袖,“出去吧。”
溫卯卯在他背後笑得露出皓齒,又恢複了以往神氣的模樣,宴月朗真如書中說的那般刀子嘴豆腐心。
撇開性格有些容易炸毛之外,他倒也算是個可以結交的好友。
孟飛鸞站在殿外翹首以盼,巴不得趴門上去觀察裡麵的狀況,他小聲嘟噥道:“大師兄一定是發現了吧,都怪我連累了他。”
如果不是他寫得慢,卯卯也不會挺身犯險使用法術幫他,也就不會出現這事了。
“嗯?”江凝一直立在一旁未離開,他聽到孟飛鸞的喃語,故意問道:“孟師弟在說什麼,大師兄發現了何事?”
“沒有沒有。”孟飛鸞連連擺手。
他方才一時著急竟忘記身邊還站著一人,胡謅道:“師兄聽錯了,我說的是大師兄不會為難溫師弟吧。”
江凝唇角溢出一絲無謂的笑,“這樣啊,好吧。”
“不過話說回來,二位好端端的抄書怎麼會變成了白紙一張了,莫不是遇到了妖怪使壞?”他攏著袖子站在一側,見孟飛鸞臉色又白了幾分,適時填了一把柴,“溫師弟看樣子凶多吉少了,需不需要在下幫你們收拾行囊?”
“我……這,”孟飛鸞想要解釋一番,但苦於他們確實是動用了一些不可告人的小伎倆,更是有口難言,隻能紅著臉蛋支支吾吾,“事情還未出分曉呢。”
“嗬。”江凝有些無聊便不再看他,隻盯著一旁落在海棠花上的蝶,整個人罩在寬大的外袍裡,被日光一照,分外慵懶。
溫卯卯出來時便看到這麼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