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自己也怕得要死。
白盟也焦灼萬分,但它隻是一抹意識,無法幫助溫卯卯脫險,急中生智道:“事出緊急,我先將你的仙法釋放出來,你試試禦劍而行。”
“要快。”溫卯卯正有此意,他必須帶孟飛鸞離開這裡。
白盟將一絲仙力還給溫卯卯,又突然想起江凝和其他弟子也在這裡,擔憂道:“但如果被其他人發現你使用還未修習的術法,會不會引起懷疑……”
“顧不上了。”溫卯卯迅速將吸收的仙力在周身運轉一周,立刻感受到了充盈的力量。
孟飛鸞感覺到了身後人的變化,他想要回頭看可卻被溫卯卯拉過一把藏於身後,剛想反駁,便聽溫卯卯用一種淡然平靜得聲線道:“況且,誰說隻有逃走那一條路的?”
“什麼?”孟飛鸞皺眉道。
他話音未落,便見原本無雲的空中瞬間陰沉,雲層中有悶雷聲由遠及近隆隆作響,但卻並不是那種令人生畏的感受,而是富有安全感的祥和。
就像是一位手持利刃,從容奔赴刑場行刑的執法者,帶著正義的審判。
羅刹鳥也感覺到了這種微妙的變化,它充血陰鷙的雙瞳機警地看向烏雲飄來的地方,巨大的雙翼戒備伸展開來,不知道是準備迎敵而上還是伺機而逃。
而在遠處迷霧深林中的江凝也看到了瞬間變化的天氣。
他並不打算溫卯卯他們玩無聊的除祟遊戲,一進陣法便先行離去,有這個精力倒不如飽餐一頓來的合適,畢竟自從入觀以來,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進食一次了。
江凝將拎在手裡的獵物就像丟垃圾似的丟在一處,抬頭望向空中的烏雲,看著像是有了生命似得從四麵八方聚攏而來,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向某處飄去。
有人在操縱它們。
一片片烏雲滑過頭頂,江凝鼻尖聳動聞到一絲熟悉又討厭的味道——是仙法使用的痕跡。
他遇到大大小小的神仙無數,不會忘記這種令人生惡的氣息,可又是誰舍得會在這小小的修仙陣法中動用仙法呢?
他望向朝他吹拂著陰風的一處幽深洞穴,那裡麵有一隻剛被他趕進去的獐子精,興趣索然道:“算你命大。”現在他有更有趣的玩意兒了。
在他離開之後,陰寒的洞中有東西緩步而出,它攪動的四周草叢颯颯生風,此等陣仗哪裡是小小獐類可以掀起來的。
不一會兒,有一道沉悶遲緩的身影蹣跚走出洞穴。
久違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刺痛了他久不見天日的雙眸,那東西下意識想要抬手去遮擋,卻仍有光縫隙透進來。原來,他那一具久居洞穴裡的身軀早已在蛇蟲鼠蟻地齧噬下腐敗,如今全身上下除了零星掛著的幾塊乾皮,皆已成為森森白骨。
他用空洞的眼眶打量了會兒自己細長的手骨,而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迅速探向自己的胸膛,雙手仔仔細細的摩挲了一遍,仿佛是在找什麼極為重要的東西,可半晌後他也隻是摸到了胸膛裡裸露著的幾根斷裂的肋骨。
他突然變得十分憤怒,雙手揮舞著將那被他拖出洞穴的死獐子毫不留情撕得粉碎,哪怕是這隻獐子精方才在陰差陽錯幫他解除了封印。
那東西在發泄之後仍不儘興,輕輕聳動鼻子嗅了嗅周圍彌漫著的妖氣,猛地往密林中衝去,他沉睡了很久,久到這副身軀即將消散了,如今得見天日,他需要及時補充元氣維持。
“雷殛!”溫卯卯見雲層聚集得差不多了,便將一張淨化符丟向空中與那些領命而來的雷電混為一體,一聲令下那些帶著強烈淨化能力的雷電俯衝下來,直直擊中躲無可躲的羅刹鳥身上。
它身上頓時燃起熊熊業火,一股焦黑味散開熏得人無法呼吸。
“打開乾坤袋!”溫卯卯提醒仍在睖睜中的孟飛鸞,以免錯失機會。
他仙術有限,這次可以產生那麼大的威力全憑走投無路時被逼出來的膽氣和邪祟修為不高的緣故,若放在平時,溫卯卯自己也不相信他還會引雷。
孟飛鸞迅速將乾坤袋打開朝向羅刹鳥所在的方位,喝聲道:“收!”
羅刹鳥失去所有反抗的能力,被烤得快要斷氣了,甚至都不用招呼它自己便跌跌撞撞地如同一頭失去方向感的野豬,一頭紮進乾坤袋中。
溫卯卯感受到元神中逐漸退去的力量,白盟已經將他的仙法收了回去。
他擦擦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水,後怕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一直忍著的心怯情緒在確認安全之後忽得被放大。
他揉揉眼睛,撇了撇嘴,好險沒哭出來。
好在他們勝了。
但他的欣慰與開心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溫卯卯看到江凝不知道何時出現在此處。
他如同鬼魅一般無聲無息站在陰翳處對溫卯卯笑得毛骨悚然,幽然出口,“師弟,你可讓我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