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在哪個門口?”
林放坐在車裡,看著斜前方巨大的牌子,說:“正門口。”
“方便繞路嗎?”薑知問。
“從東門進來會更近。”
林放重新發動車子,說:“行,你指路吧。”
他按著薑知的指示,重新來到了X大的東門門口。
“從東門進來一直走,會有一棟紅色的樓,從那裡左拐。”
“圖書館有三層,很好認。圖書館旁邊的有一顆很粗的樹,樹底下有一具穿著白大褂的男生的屍體,那裡就是入口。”
“是你那個學生嗎?”林放問。
薑知歎了口氣,說:“是。”
“好,我知道了。”
林放結束對話,踩下油門,直接開進了校園。
學校裡的路很寬敞,路上也有遊蕩的感染者。他們穿著時尚,即使變得麵目猙獰,也依然能看得出來曾經他們身上的活力。
林放一路向前,遠遠地看到一棟七層的、外圍貼著紅色牆磚的樓,便在這個路口左轉。
左轉後是一條林蔭大道。
路上積著這幾年的落葉,厚厚的一層,已經全部腐爛,棕褐色的顏色,還帶著潮意,很惡心。汽車在這些腐爛的葉子上緩慢地行駛,陽光照下來,樹的影子投在地上,影影綽綽。前麵有幾個感染者正在慢悠悠地走,背對著林放,恍惚間好像曾經無數個普通卻美好的下午。
圖書館漸漸在眼前出現。
X大圖書館很有特色,外圍幾乎全部都是透明的玻璃,陽光照在上麵反射出七彩的光,很漂亮。
但現在,林放卻能通過那一塊塊的玻璃,清楚地看到圖書館裡有多少感染者。
他們在圖書館裡緩慢移動,有的甚至手上還拿著書。
林放眯了眯眼,看到二樓最靠近窗戶的一個女生,正低著頭,眼神呆滯地看手裡的書。書的封皮上寫著《民法總論》。
他們本該在圖書館裡安靜地讀書的。
林放心裡一片酸澀,坐在車裡平複了半天才定下心神思考自己當下的局麵。
僅僅他能夠看到的圖書館裡的感染者數量就十分龐大,再加上附近其他樓裡的,現在又是白天,可見他想要找到緊急避難所的入口有多難。
林放仔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忽然注意到校園內四通八達的道路。
他從背包裡翻出僅剩的三支煙花,用打火機點燃,隨後打開車門,將煙花分彆朝著三個方向扔去。
感染者們再次伴隨著煙花升天的聲音傾巢而出。
林放瞅準時機,下車朝著圖書館旁邊的那顆大樹跑去。
隨著距離不斷縮短,大樹的樣貌逐漸完整,他也看見了樹下靠著樹乾的男生。
不過薑知大概是記性不太好,五年過去,曾經清瘦的男生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具白骨。
逐漸遠去的嚎叫聲再次變得清晰,林放扭頭去看。
靠,這大學真是沒白上,就是比一般的感染者不好糊弄。
剛剛追逐著煙花離去的學生們,竟然去而複返!
跑在最前麵的一個男生身材健碩,對著林放就是一個飛撲。
這位英才彈跳力驚人,林放被嚇得已經,趕緊矮身滾向旁邊。
英才飛撲失敗,趴在地上,就地一滾就又站了起來,對林放發起又一輪進攻。
林放跑得沒他快,沒法擺脫他,隻好掏出匕首開始與他周旋。
英才再次飛撲,又被林放躲過。趁著英才打滾的空隙,林放抬起匕首朝他刺去,卻因為過於緊張刺偏了,一刀紮在了英才的胳膊上。
英才起身,朝著林放衝了過來。
林放來不及閃躲,隻能微微側身,雖然沒被咬,但也被英才撞飛了出去。
他在地上滑行了幾米才停下。
水泥路麵堅硬,他的臉上、身上有好幾塊擦傷,加上在路上與感染者們周旋的磕碰、穿灌木叢被樹枝劃傷的傷口,看著實在有點慘烈。
不過英才這一撞倒是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眼看著後麵的大部隊就要追上來了,林放趕緊起身,朝著入口跑去。
距離入口還有即使米的時候,大樹旁邊的泥土突然鬆動,隨即抬起了一塊方形的板。一顆腦袋探了出來,對著他大喊:“林放,這裡!”
林放趕緊快跑幾步,腳踩在大樹盤虯的假根上借力,一躍而起。
他在空中看向了那具身上仍然穿著白大褂的白骨。
林放逐漸下落,最後滾進了通道。
通道先是一段向下的台階,林放滾了兩級才停下。他站起身,隨意地撣了撣身上的土。
麵前是一個麵容清秀的男人,帶著一副金絲邊的眼鏡。他的頭發很長了,用皮筋隨意地綁在身後,胸前垂著幾縷碎發。
“好久不見。”薑知向他伸出右手。
林放握住他的右手:“好久不見。”他稍一用力,將薑知拉入懷中。
見到薑知之前,他的心緒總是不寧,總想著再快點,再快點,眼下見到了,卻發現心底一片寧靜。好像他們本該見麵,然後擁抱。
就像久彆重逢後的故人一樣。
“你身上的傷不少,我先給你做個檢查吧。”薑知看了看他身上一塊塊的傷口,說。
林放點了點頭:“行。”
他跟著薑知順著台階向下,緊急避難所。
穿越生活區,薑知帶他進了一間屋子。
屋子裡擺放著各種或大或小的儀器,林放看不懂,他也不多問,管管跟在薑知身後,聽他指揮。
這場檢查持續了幾個小時。
薑知拿著檢查報告走向他,推了推眼鏡:“問題不大,但有幾處傷口比較棘手,需要進行一場小手術。”
林放現在滿心都是薑知,也沒多想就答應了。
直到針管刺入皮膚,麻藥通過靜脈進入身體,林放好像才大夢初醒般想到,他身上的傷都是些磕碰、擦傷,完全到不了需要手術的地步。
更何況,他們哪來的能支撐一場手術的物資?
他想掙紮,身體卻在麻藥的作用下無法動彈。
他倒在床上,努力地想睜眼去看清眼前的景象。
薑知站在床前,低垂著眉眼看著他,眼裡的情緒晦澀不明。
“我在你的腳腕處發現了一處咬傷,但你沒有變異……我們需要你的抗體。”
“林放,相信我,你不會有事的。”
“對不起。”
他俯下身,湊在林放的耳邊,呼出的熱氣打在林放的耳廓上,林放卻沒有任何感覺。
“我愛你。”
林放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