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下山的路途就比上山時要顯得隨意得多。千鳥直接選擇從下風向下山，順便觀觀美景。秋天的時候景色已經不比夏天那樣翠綠，然而各色黃葉林林總總，彆有一番熱情洋溢的感覺。千鳥讓秋翎變成人形，兩個人在林間撒著黃葉打鬨了起來，伍知停在枝頭，無奈的看著兩個女孩嬉戲，自己完全插不上嘴。

玩著玩著千鳥留心到有人靠近，收斂了聲音餘光瞄過去，發現是渡邊桃山從另一側在向上爬著。千鳥心情馬上變得糟糕，冷著臉終止了遊戲，帶頭下山去。

——你還有臉來啊。

小雪，我犯了個天大的錯誤，還以為那男人能一直保持著對你的愛，沒想到他已經忘了千代是怎麼對待你的了，渡邊桃山那王八蛋，已經成了千代的走狗了。可惡，男人都是那樣的嗎？！

千鳥心裡一驚。

——要是卡卡西的話，要是換做卡卡西，也會那樣嗎？！

“可惡他會不會那樣跟我有什麼關係啊！！”一沒留心心裡話成了語言脫口而出，秋翎“誒？”地嚇了一跳，千鳥尷尬地叫道“快走啦！”之後憤憤離去。

我到底在瞎操什麼心啊。

那天晚上在被子裡和秋翎夜談之後的某天，千鳥在柳原家進行了過繼儀式。正如之前所說的那樣我愛羅大人是生是死還不明確，川弓沒有心思也不敢頂風大操大辦，個彆家臣歎息著千鳥時運不濟儀式如此寒酸卻也沒有辦法，不過她本人倒是樂得清閒沒那麼多複雜的程序要記。等她再回柳原家的時候側門已經永遠的和她說再見了，他們的大小姐從正門儀態萬千的走進來是理所當然，苦了千鳥還要特地回家換上一身和服再出門，浪費了半天日子。

進門之後那和仍然瑣碎絮煩的禮節就不再贅述了，隻能折磨當事人的耐心。過後千鳥繞著彎子和川弓鬥智鬥勇從兩個月來受到照顧說到即將離開特地前來辭行，又說家中老宅無人看管請求不要解除那裡的結界保護砂隱本來就稀少的樹木資源，繞了一大圈最後才提到伍知年事已高況且自己已有助手不方便帶它同去，請柳原家代為飼養照顧。

柳原川弓亦知道千鳥在繞圈子，最後這句話才是重點。千鳥走了以後伍知一隻鳥占著房子確實不妥，宗家這麵又不缺錢缺糧，給它找個棲身之所輕而易舉，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當然可以。”川弓搖著手裡的扇子，以一種不急不緩的沉穩語調說。一般地位高些的人說話，太快顯得不夠穩重，太慢又顯得怠慢對方，中等的速度正合適，聽話人也能態度端正。

“謝父親大人。”在與川弓講話時一直不敢，其實從禮儀上來說是不能抬頭的千鳥再次把額頭貼在手背行禮，之後才直起來看著川弓。今天的川弓穿著的繡著三連菱家徽的和服和手中的扇子是同色，而扇麵上是浮世繪風格的洶湧澎湃的海麵，滔天的波浪中兩架扁舟在與大海做搏鬥，遠處是一座小小的山，山尖雪白。注意到千鳥正在看自己的扇子，川弓將扇麵朝向自己端詳了一下：“有什麼問題麼？”

“啊？”發現自己愣神的千鳥自覺失禮，又低頭謝罪，“十分抱歉，隻是看這扇麵好看，所以發了呆。父親大人扇麵上的可是大海？”

“是啊，風之國見不得海，至少看看畫解饞。”川弓特地用“解饞”來戲謔，千鳥配合地一笑。“等女兒從木葉回來，就帶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還有弟弟妹妹，去水之國旅行如何？”

千鳥並沒有要帶他們出遊的意思，隻是提前給四年以後許個估計實現不了的願望而已。善意的謊言在人際交往中是很重要的。

“有勞我的大小姐費心了，居然還能想著我們這半路的父母，良武前輩有你這樣孝順的女兒一定生活的很幸福。”

“過獎了。那，女兒就此告辭了，父親大人要保重身體，另外，一定要好好對待我家的伍知啊。”

“伍知服侍了柳原家三代前輩，我一定不會怠慢的。伍知，你還是去送送大小姐吧。”川弓示意一位小姓跟著，領著千鳥出門。

出了和室伍知和秋翎飛得快些走在前頭，千鳥遞給小姓一張紙條，暗示她現在就看。小姓偷偷展開，隻見紙條上寫著：彆說話，彆讓伍知知道，我現在交給你的這封信，請務必避著伍知單獨交到川弓大人手上，拜托你了。

小姓合上紙條暗暗向千鳥點一點頭，接過一個純白的信封揣進懷裡。到門口，向小姓告彆請對方勿再送後，千鳥望著站在地上顯得無所謂的伍知，皺著眉頭心裡發酸。

夠了，彆裝了，你怎麼會無所謂。我們也許再也見不到麵了，我原想給你送葬的可能是我，然而這點都可能做不到了。你看著我長大，現在怎麼可能裝作無所謂。千鳥強忍著不讓喉嚨發出哽咽的聲音。伍知對上千鳥的眼神，還是那麼欠揍的樣子：“彆彆彆，這時候彆大庭廣眾的給我放水洗澡。”

笑出來的時候千鳥的眼淚霎時流了下來，她捂住嘴巴擋住哭音，慢慢放低身子，跪在伍知麵前。

就在大門口的泥地上，給伍知跪下了。

小姓出於尊卑也立刻跪下。看著旁側的千鳥低頭捂著嘴眼淚滴滴答答砸在土裡，下意識摸摸胸口處剛才得來的信。秋翎知道千鳥是在向伍知表達謝意，也站在地上向伍知低頭。而伍知自己，眼裡忽然生出一種慈愛和不舍，靜靜地看著千鳥。

一時間居然各各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