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橘眉頭微皺。
不知道他替這茬乾什麼,故而將他往後擋了一下:“彆擋著,人家要走了。”
“是嗎?那帥哥慢走啊。”李袁還向他做了一個敬禮的手勢。
溫書堯本來沒覺得夏橘的話有什麼問題,但是經過李袁這一應一答,顯得特彆陰陽怪氣,夏橘顯然也感覺到了,沒好氣地皺著眉,示意李袁彆說了。
然而溫書堯的態度卻緩和了下來。
主動開口道:“既然你是阿夏的朋友,那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溫書堯。“
李袁卻對他愛答不理:“哦,知道了,走吧。“
溫書堯沒有動。
李袁沒好氣道:“不走啊?那聊聊唄,家哪兒的啊?家裡幾口人啊?父母乾什麼的啊?自己上沒上班啊?去拉薩乾什麼啊?談過幾個女朋友啊?”
他這些話完全就是說出來諷刺他的,然而溫書堯卻一本正經回道:“不去拉薩,也沒談過女朋友,家裡……”
“李袁,你換個位置坐吧,這裡沒地方給你坐了。”未等他說完,夏橘已經出聲打斷道。
“他不是要……”
“他不走了。”夏橘主動拉住了溫書堯的手。
溫書堯垂眸掃過夏橘扣著他手腕的指端,沒有說話。
李袁頓時意識到自己的無禮引起了夏橘的不滿,頓時生出一抹懊惱道:“夏橘,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
夏橘沒有看他。
他這才悻悻閉上嘴,但還是不甘心的說了一句“那你小心點兒,彆看他長得帥,就什麼都信他的”,繼而才轉身離開。
夏橘沒有回答。
鬆開了拉著溫書堯的手。
溫書堯想了想,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下,而他一坐下,夏橘便忍不住開口道:“你回答他乾什麼?”
他反而為她這句話感到意外,“因為他是你的朋友。”
“是我朋友就要回答嗎?”夏橘沒想到以他的經曆,居然還能這麼輕易的相信彆人:“彆說他是我的朋友,萬一我也是壞人呢,故意演了這麼一出戲來套取你的信任呢?”
“那我也認。”他特彆認真的回道。
夏橘頓時啞然,她之所以那麼生氣,就是怕李袁的沒禮貌給他帶來禍事,這節餐車裡坐著這麼多的人,保不準就有一個彆有用心的。
她對他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橫豎好像都放不下心,短暫的沉默後,突然抬手往自己脖子後麵摸去:“你以後彆這麼相信人了,也不要什麼問題都說實話,更不用什麼都回答。”
他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聽沒聽見。
夏橘也不在意,從自己脖子上取出來一個用紅繩係著的平安扣,“這個是我自己做的。”
他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沒有貿然開口。
夏橘知道這樣一個戴過的禮物,在某種意義上缺乏誠意,但這是她現在最想給他的東西:“祝你往後的人生,無病多福,平安喜樂,能早日從這樣的生活裡走出來。”
她本來在看他的眼睛,而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眶猝不及防地有些發熱,扭頭避開了他的視線:“我沒有什麼能幫你的,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也彆再那麼容易相信人了,更不要自己都一團糟,還想著給彆人撐傘。”
“你以後要好好吃飯,要好好生活,好好活著,不要生病,不要受傷,不要總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不要總想著彆人,也要多想想自己,不要太有良心,也不要太善良。”她突然就明白了他的形單影隻,像他這樣的人,有良心和善良並不是什麼好事。
還是不要和任何人產生羈絆比較好。
彼時列車駛入隧道。
窗外登時一片漆黑,隻剩下頭頂的燈還亮著。
溫書堯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卻不自覺想起了那個十八歲到他家裡退婚的女孩。
那時候她也是這樣,用一雙很溫柔的眼睛說:他已經很難了,我幫不了他,就不給他添麻煩了。
火車飛速行駛。
夏橘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窗外隱隱有日光浮現,她咬著嘴唇,垂下眼眸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
然而他並沒有聽見她在說什麼,緩緩從倚著的椅背坐起身,半真半假的凝視著她的眼睛道:“那阿夏,你要我吧。”
這一刻,列車穿過隧道。
天光驟亮,他那雙深邃的眼眸被滲進了陽光的顏色,整個人也置身在陽光之中,冷白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的托著臉,冷漠俊美的臉上彌漫著一絲鮮有的溫情,讓他看起來不再那麼遙不可及。
然而夏橘卻分不清他話裡的真假,隻能怔怔地望著他。
他似乎也意識到這個玩笑開過火了,主動結束這個話題,站起身道:“走了。”
然而他身後的其他人卻是遲遲沒有回過神。
他們在溫書堯身邊多年,深知他殺伐果斷、冷漠無情的一麵,卻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麼溫柔的一麵,甚至想要和一個人產生羈絆。
不管真假都足夠讓他們震驚。
但他們也不相信,能有一個人真的走進他心裡。
就在他們出神的時候,溫書堯已經快走到門口,眾人紛紛起身跟上,正準備出門的時候,忽然又聽到那個女孩開口道:“溫書堯。”
所有人都停下腳步向她看去。
她仿若未聞地望著走在前麵的溫書堯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沒地方去了,記得來深市找我。”
比起之前的猶豫,此刻多了一絲堅定的從容。
可這不是看一個男人的眼神。
溫書堯眸光微沉,意味深長的挑了挑唇角,而後什麼都沒說的往前走去。
餐車裡麵的人陸陸續續離去。
很快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夏橘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收拾起剩下的食物,起身離開了。
她已經說了她能說的全部。
剩下的就不由她操心了。
……
走出餐車。
溫書堯又恢複到了往日的冷漠和漫不經心,其他人都知道他在這趟車上的目的,要釣得遠遠不止那兩條“小魚”,“九爺,你和我們的包都被翻過了,要收網嗎?”
溫書堯沒有否認。
而當列車在安多的車站停下時,他卻往寂靜的車廂看了一眼,他們走了以後,那這節車廂應該就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他們雖然不去拉薩,但是以防萬一,買了全程的票。
他站在人群中沒有動。
其他人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他漫不經心:“先不下了。”
早一站還是晚一站,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區彆,無非就是浪費一些時間。
他知道她不會在意的。
卻還是固執的想要再陪她一程。
其他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要一網打儘是吧?”
他難得解釋,漫不經心地移開了視線,沒有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