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溫詢坐在段語念的對麵,身旁的香爐正散著渺渺白煙,旁邊還擺著一串用盤子裝好的晶瑩剔透的葡萄。屋內一片寂靜,隻聽得到對麵人棋子輕輕敲擊棋盤的聲音。他好看的眉緊皺著,正在發愁下一子該下去哪裡。
“也許放這裡試試。”蘇溫詢指了指棋盤中的一個空隙。
那是個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段語念屢次掃過卻沒有發現。“你會下棋?”他挑眉問。
蘇溫詢彎了彎眉眼,點點頭道:“略看得懂。”
段語念將信將疑的順著蘇溫詢的意思將棋下在了那處,細細推演一番後,他的眼睛忽而一亮,發現居然真如蘇溫詢所說那般是破題之法,而後再解這個殘局就變得容易多了!
段語念為解開了一直困擾他的殘局感到開心,他撐著下巴懶懶道:“想不到你一個隻會做雜活的小雜役還挺厲害,這樣的破局之法你都能想到?可不像是略懂之人啊。”
蘇溫詢低著頭,有些驕傲的笑了笑,“少宗主過獎了。”
段語念漫不經心的玩著他手裡的棋子,問,“怎麼,該不會是你運氣好,誤打誤撞解出來的?”
蘇溫詢忙搖了搖頭,道:“這棋局的解法碰巧師兄曾經教過我,所以看見我便想了起來。”
“師兄?”段語念敏感的捕捉到了這兩個字,“你說的師兄是誰?”
蘇溫詢笑意溫柔的許多,他說:“是許可欽師兄,少宗主應該也認識。”
“許可欽?這我當然曉得。”段語念摸了摸下巴。
一會他又說,“不過他一個聲名遠揚的合歡宗首席弟子,怎麼會與你親近,還教你下棋?”
蘇溫詢看出了他的懷疑,也能夠理解這懷疑的來由,畢竟像師兄那樣的人,如果不是自己從小被他撿了去,估計自己與他是八杆子也打不著的。
“我原是被人遺棄在山門,是師兄將我撿了去,宗主好心,將我收養在宗內,這才讓我能夠活到現在。”
竟然是這樣,原來他與許可欽還有這層關係,怪不得他那樣的人物願意花費閒暇時間教蘇溫詢下棋。那這般說起來,蘇溫詢竟是能算自己的半個兄弟?
“這種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段語念嘀咕道。
蘇溫詢有些落寞的笑了,道:“不知道也不奇怪,畢竟像我這樣毫無仙法的人,怎麼有資格成為宗主的養子,自我被宗主收養之後,他也從來沒有對外宣稱過我是他收養的,一直以來都是師兄在照顧我。”
段語念聽到這裡有些不快,語氣不善道:“那你們感情很好咯?”
蘇溫詢疑惑的看著他,不懂他怎麼突然變了臉色,剛剛還心平氣和甚至能夠稱得上是愉悅,“我、師兄他很疼我,雖然之前有過一段時間他對我閉而不見,但近來我們感情還不錯。”
段語念覺得自己問了個愚蠢的問題,又是從小養大又是親手教著下棋了,能關係不好麼?他就是看蘇溫詢提起他那師兄時甜蜜幸福的樣子覺得不爽。怎麼見著他就沒有過這樣的好臉色?都是一副怕他怕得不行的樣子。
於是他惡劣的開口道:“你與他關係那麼好,那你知不知道,我爹希望我與那許師兄結為道侶?你師兄有沒有對你說過呢?”
蘇溫看向了段語念,之前他有從彆人口裡聽說過宗主有意師兄與自己的寶貝兒子結為道侶,以光複合歡宗。但對於這件事他一直當作無聊人之間的傳聞,沒當過真,“嗯,略有耳聞。”他遲疑道。
“那你有什麼感想?”段語念狀似不在意的開口,但眼神卻偷偷去瞄蘇溫詢的反應。
原來方才突然翻臉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以為自己要與他搶師兄!可他從來沒聽師兄提起過此事啊?現在還未結為道侶就已經將師兄視作所有物了麼?真不愧是少宗主一貫的做法。他問自己有什麼感想?感想就是,段語念此人,壞,很壞。但若是他之後有了師兄作為道侶,師兄那樣尊師重道,品格優秀之人定然不會允許自己的道侶隨意欺負弱小。必然會好好管教他!到那時豈不是他不用費力討好也不用受欺負了?
段語念就看到對麵的人擺出了一副極其怪異的表情。
“喂,你這是什麼意思?怪嚇人的,你是想笑還是想哭呢?”段語念嫌棄的瞧著他。
蘇溫詢當然是開心的,但他不想表現得太開心,不然對師兄來說著實有些落井下石了。於是他艱難的憋住了笑。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掛上了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少宗主如此人中龍鳳,也該師兄那樣的人才能與你相配。”
段語念看他這副怪異的態度,與他心中所預料的倒是相差甚多,原以為會看到他一副難過得要死的表情......
看來他似乎對許可欽沒什麼想法嘛,還是掩飾得太好了他看不出來?也不知道剛剛那失控一樣的麵部表情是不是他沒有掩飾好所留下的罪證。
他哼了一聲,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於是他粗聲粗氣道:“你今日做什麼來了,就是為了坐在我對麵指點我下棋不成?”
蘇溫詢想著,若不是他來了,那棋局現在都還沒解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