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往事隨風
20歲,我的20歲,是一個噩夢。母親離我而去,永遠地離去。帶走了我生命的所有花香。那道傷疤,還是被揭開了,血淋淋的,血肉模糊,將掩埋了20年的傷口赤裸裸地攤在我的麵前。我退縮了,選擇了逃跑。因為我覺得痛,那種痛,超過了我所能承受的範圍。
我選擇了C大,我生命開始的地方,也是我歡樂終結的地方。我以為在這裡,我能夠找到平靜的歸宿,但是我錯了,錯得離譜!像媽媽當年一樣,以為逃避能夠解決一切,卻逃出了更多的災難。所以,我不再逃,我選擇了麵對。該來的,始終要來。我在等,等那一天的到來。
轉眼之間,已經4年了,我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就帶完了一屆學生了。4年了,我竟茫茫然無所覺。
班長給我打電話說請我和他們留影。盛情難卻,隻好勉為其難。站在一片黑壓壓的學士服中間,看著攝像師那樣專注地調整焦距,那幫年少依舊輕狂不再的孩子,大聲叫著“茄子”,瘋狂地往天空拋學士帽,我竟然也傷感起來,看來,這情緒也像流感一樣,會傳染的。集體照拍完了,我正準備回宿舍,卻又被幾個同學拉住,軟磨硬泡,要我和他們單獨拍照。
雙手難敵四拳,我一張嘴也拗不過那麼多張,隻好繼續“強顏歡笑”。其實,我甚至不記得他們的名字,但他們對我似乎還蠻有好感的,我不太好打擊他們。畢竟,還保留一份單純是難能可貴的。就拍幾張照片吧,留住他們的永恒的瞬間。雖然我已然明了:瞬間,是成不了永恒的。雖然永恒是無數瞬間堆積而成,無法留住無法複製。但部分永遠取代不了整體。
“愛情是人生的一部分,但愛情永遠不能取代人生!”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句話仍餘音繞梁,揮之不去。
但這不好對興致正高的學生講的。有些東西,是老師教不了,也不能教的。比如人生,是要靠他們自己去摸索的。
“可兒老師,我們在這裡拍一張可以嗎?”一個甜美的女聲打斷我的遐思,我為掩飾自己的走神,不假思索地答應了下來。但看到她所指之地,我就後悔了——大劇院前,梔子花叢。曾經風月場,今日傷心地。
“我們換一個地方吧!”
“為什麼?老師,這個大劇院和梔子花都是我們C大的標誌啊,而且這個地方可是每屆畢業生畢留影的經典場景,老師,就在這裡拍吧!”
是啊,經典場景。多年以前,我們也和他們一樣,爭著要在這個經典場景留影,甚至為了誰先得問題和體育係的同學吵起來。爭執中,一個體院的男生(趙磊)很粗魯地推了我一下,我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這把齊楓惹毛了,一向溫文爾雅的他竟和那個男生大打出手。那會兒人本來就多,再加上離彆的鬱悶之氣憋在胸口正無處發泄,這正好給了他們發泄的借口,於是單挑變成了群毆,場麵失控。還是學校保衛處的人全體出動才總算把這兩群人給分開。結果我們係的男生大多掛彩了。開玩笑,對方可是體育係的耶!一個個身強體壯人高馬大的,我們經管係的這群家夥,平時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一衝動起來竟也完全不顧後果。全都青一塊紫一塊的,照當然沒法拍了,其他同學看到保衛處的都作鳥獸散了,惟獨齊楓那個死腦筋,硬是抓著趙磊不放,最後他們倆都被“請進”保衛處處長辦公室談話。
本來呢,是要記過留校察看一年的,把我嚇死了。都要拿畢業證了,留校察看一年,留下案底,可怎麼找工作啊?而且,齊楓是要保研的,這樣一來不是都吹了嗎?
他卻沒事人一樣,還安慰我說:“可可,彆急,沒事的啊!”
我看著他臉上那兩塊青紫,心裡一痛,眼淚就傾巢而出了。
“齊楓你是笨蛋啊!乾嘛跟人家打架啊!”
“…”
“你這個笨蛋!齊楓你這個大笨蛋!”
說不清為什麼,我想到他為了我去和彆人打架還弄一身傷,還要被記過處分,我就難過自責,就一邊哭一遍又一遍地罵他。我也知道這樣的自己有點無理取鬨,但我找不到其他的發泄方式。齊楓也不說話,任我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