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結束就是一個新的開始。這個定律到了我這裡似乎就不那麼奏效了。我的離開,不是結束,隻是延續。痛苦的延續和孽緣的延續。
僅僅是是一周,我到A大上班不過是一周,所有的人都找來了,小逸、李棋,還有齊楓。小逸對於我的“委屈”的離開感到義憤填膺的同時,也對我的默默無聞感到無比的挫敗,強烈地譴責我哦沒有把他當家人。對於他的指控,我是無力反駁的,隻能沉默以對。小逸狠狠地說要替我“報仇”,我笑笑,說,“其實A城也挺好的。”他徹底無語了,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臨走,他哀傷地看著我說,“姐,你不要讓自己太辛苦了。”他眼裡濃濃的哀傷,是我從不曾在他眼中看到過的,像濃冬的大霧,幾乎將我淹沒。“好。”除了這個字,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來減輕他的哀傷。我應該慚愧的,作為中文係的老師,常常詞窮。在關門的時候,我還擠出了一個自認為好看的笑容,卻得到一句,“姐,有時候我寧願看你哭。”我的笑容便僵在臉上。門關上的一刹那,我真的哭了。那種沒有聲音的哭。也許我太任性了,固執地將自己所在過往的悲劇裡不肯出來,以至於將那麼多愛我的人也拉進了這個悲劇。讓這個悲劇無限地擴大了。或者,我應該嘗試著,重新開始。不管能不能成功,至少應該去嘗試。來到A城,可能是上天冥冥之中安排給我的轉機也說不定。那我就順天命好了。
李棋是在開學後的第一個周末趕來的。我沒有請他到宿舍坐坐,而是約在了學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廳。說實話,要重新開始,也許李棋會是一個很好的對象。但就因為他太好,我不敢。因為我怕我最終仍會辜負他。他對於我的感情,太濃,太單純,而我卻無法回以他同等分量的感情。這對他是不公平的。對我,也是冒險的。人,對於還沒有得到的東西,總是能夠抱以博大的寬容的,然而一旦得到,卻又和自己當初的設想存在著差距,那麼,寬容就會漸漸地被挑剔所替代。到了那時,受傷的,可能就不再是某一個人了。李棋,他是一個完美主義者,是襯衣每天都會燙得沒有一絲褶皺的藝術家,是絕對不可能容忍一份有瑕疵的感情的。而我的感情,注定了會有瑕疵,那是前一段感情留下的疤痕,一輩子都抹不掉消不了的疤痕。一段沒有結果的感情,是不應該有開始的。不給他任何希望,是我所能回報給他的最真摯的情感。
與其過後兩個人都受傷,還不如不要開始。
“李老師,你能過來看我這個昔日的同事,我真的很感激,但讓你奔波勞累,我也很過意不去。”我故意將我和他之間的關係定位在同事上。
李棋一副很受傷的表情,打理得一絲不苟的劉海下麵,他的眼裡,也是哀傷,竟然和小逸離開時眼裡的哀傷一模一樣,我的心口,驀然疼痛。趙可兒,你究竟做了些什麼,讓那些本不屬於他們的東西一再出現在這些優秀的男子的眼中?你又何德何能,讓他們為你奔波擔憂?
“可兒——請允許我這樣叫你。我知道,你並不喜歡我,我也知道,在你的心裡,還有另一個男子的身影。他是哀傷的根源。甚至於你這一生都無法將他的身影從你心裡拔出,但這些,我都不在乎。我都可以接受。我並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你們無法在一起,但是我想告訴你,我們應該活在當下,既然難續前緣,又為什麼不能嘗試著開始一段新的緣分呢?也許我不是最適合你的那個人,但是我願意去做那個可以給你依靠可以聽你傾訴的人。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如果你打算重新開始你的人生的話。可兒,請你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我李棋,都會在你的身後,隻要你願意回頭,我都會在。至少,再壞,我們還是朋友。好了,我回C城了。可兒,照顧好自己,有事打我電話,我們至少還是朋友不是嗎?”
在我幾乎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李棋,那個從來都溫文爾雅的男子,已經起身離開。夕陽的餘暉,穿透落地窗外,灑在我的身上,臉上。我看著李棋離開,沒有回頭。他的身上,也是一層金光。就像偶像劇裡男主角出場時的燦爛。我卻突然想起李商隱的那首詩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李棋,我注定要辜負你了。我們,隻能是朋友。
請你,忘了我,去追尋值得你如此深情的女子吧。我,不值得,不值得的。
小逸像狂風一樣卷來,又像秋雨一樣憂傷地離去。而李棋,則像徐誌摩的那首詩寫的一樣,輕輕地來,又輕輕地走了,沒有帶走一片雲彩,隻是攪亂了一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