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訪伊達航的家人是一個簡單的行程,隻是作為不速之客的拜訪而已,並不是作為朋友,那不會有什麼安慰。對於殉職者再度提起或許家人也傷心,可沒人記得那未免是更糟糕事情。對於意外身亡者,再提起總歸是傷害。擁有優秀記憶力的前臥底還是努力記住了牆上的老照片,有伊達航從小學到大學的畢業照,有跟朋友的合照,有他和hiro被模糊了的五人合照,最後是伊達航和娜塔莉的自拍合影。這些照片讓他感到安慰,就好像他再一次認識了一個老朋友。
降穀零最後去找的人是宮野誌保。
開這個口很奇怪,有些近鄉情怯的味道,當他有意識地褪去安室透的偽裝後,他有一陣子幾乎又完全是降穀零了,尤其是在故人之女麵前這種感覺尤為強烈。場麵不怎麼好看,世良一家都在。工藤新一的協調再一次使事情沒有太糟糕。但是降穀零沒法給MI6或是FBI什麼好眼色,雖然他們接下來還是要坐成一圈交換信息和確定戰略。
降穀零把他想要給宮野誌保看的照片遞出去,隻有一小疊。能找到並且能給她的都已經是降穀零有記憶的樣子了。本來他以為按女孩的性格不會直接在這一大幫人麵前看,但迫切希望得到一點母親和姐姐的肖像(這讓他想起自己)的女孩比平常直接的多。宮野誌保可能也知道了世良家的表親關係所以不太在意這些。總之他現在正試圖給一個記憶中沒有母親的女孩描述她的母親,這種事他或是他的同事接下來還得經常做。想到這個他不太願意繼續想下去,不過這是一個好嘗試。
“……在他們加入組織之前,艾蓮娜醫生幫過我很多次……我以前經常受傷,然後被你的姐姐,宮野明美發現了就一定要帶我去包紮傷口。”他笑了一下,“我拗不過她,就被她拉去了診所……艾蓮娜醫生很溫柔,每個孩子都喜歡她。”
宮野誌保當然很高興能有這些照片,也很樂意能聽到姐姐和媽媽的事情。
在旁邊沉默的世良瑪麗提出要看一眼那些並不讓人吃驚,但那些事情跟降穀零沒有關係。他體貼地讓客廳裡的氣氛保持一些溫情,自己則悄悄從後門溜走了。突然撞見FBI相當讓人惱火,尤其是這個FBI是剛剛悄無聲息地消失的赤井秀一並且在悶頭抽煙的時候。
降穀零感到莫名的火大。他想起二十多年前那個溫柔卻固執的宮野明美,突然明白她一定會這麼做,為了她最親之人。他想起諸伏景光,那是同樣的抉擇,因為他們是這樣的人,於是人生的劇情線似乎早就被劃定,無可掙脫。而這兩個他想保護的人的離去與赤井秀一都沒有直接關係卻又息息相關。本來降穀零沒有討厭他的理由,勉強壓下的遷怒被其身份引爆。以他獲取的情報而言本來他可以沒那麼討厭這個人(如果他不是FBI而是日本公民的話,就像羽田秀吉和世良真純那樣),這說起來他們無法和平共處就更像是命運了。
不過這種想法沒辦法阻止他們打一架。
“……這算什麼?後悔?”
“我後悔的事情不止一件。”
這可以說是挑釁了,所以他到底還是沒忍住給了對方一拳。
降穀零確實知道那件事的真相,他本人也大概能推理出是什麼一回事。可一旦牽涉到死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此沒有什麼道理可言的遷怒與怨恨是人類難以克服的天性,所以要說恨得有多深並不至於。隻是他們之間難以存在什麼好意,也確實認可對方的實力,於是兩人不管不顧地打了一架。那一晚降穀零略勝一籌,隻因為他本來就做的到。
宮野誌保讓他們去彆處打。降穀零聽話地收了手,然後看到帶著怒氣的世良瑪麗。於是他假裝沒發生任何事,跟著宮野誌保走回客廳。工藤新一到底是憑著自己的觀察力搞明白了hiro的事,所以日漸成熟的高中生偵探沒來觸這個黴頭,要是以往他早就橫衝直撞了跑過來了(他也不是沒做過這種事就是了)。
這裡的事未免太過混亂,他的直覺上應該離開,然後他就這麼做了。
降穀零的被休假隨後就結束了,上頭(不是他的直接上司)沒對他濫用職權的行為有什麼追究,不如說正是這種令他們不屑的溫情讓他們確信了降穀零沒有也不會背叛。
他在接下來的工作裡他常常與搜查一課共事。佐藤美和子對他的身份感到驚訝,她第一反應不是問他的名字,而是問他們是不是真的見過。降穀零還是承認確有其事,但已經升任警部的佐藤警官注意力很快轉移到另一件事上:高木涉並沒有表現出很驚訝。
發生這種事是可以預見到的,畢竟高木警官大多數時候演技很差勁,少數時候好得嚇人。
他想到些好笑的事情,但他忍住沒笑。
平心而論,高木涉有一種令人信任的能力,他能在不知不覺間就獲取了你的信任。當你驚覺自己在這個人麵前已經泄露了太多的事情時,高木涉已經憑著一半推理分析一半直覺知道了些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提及此事時,工藤新一對此有相同的感受,就是在11月7日連環爆炸案的那個案件裡,高木涉對他的身份已經有了猜想。
降穀零從回憶裡醒來,用報上姓名的方式把高木涉從佐藤美和子的逼問中救出來。敏銳的佐藤警官注意到了他的姓氏,但出於工作的考量姑且把奇怪的寒暄吞了下去。
高木涉能確定降穀零的身份主要還是因為在案件現場被他救了,當時看到他拿槍還被嚇了好一大跳。降穀零會出現在那裡還是因為案件與組織的殘黨相關,警視廳這邊現在也有不少人知道實情,這兩位是最早簽保密協議衝在一線的一批警官之二。三十歲的降穀零有著出色的社交技能,加之與他們早有緣分自然的親近感降低了佐藤美和子對公安的警惕性,這確實不失為一件好事。
總而言之,這讓接下來的工作輕鬆了不少。
高強度工作持續了一個月,不管是哪一方都累得夠嗆。這之後降穀零和他們的關係不錯,也在偶爾的共同搜查後被邀請去一起喝酒。然後他總是沒有辦法拒絕這樣真誠熱烈的好意的,更何況他們確實有好些事情可聊。警校時期的事情、鬆田的事情、伊達航的事情......他酒量確實得到過訓練,但使他醉的卻是這種氛圍。
佐藤美和子喝到半醉的時候高木涉作為負責開車的人相當操心。不過聽比他們小一屆的學妹的故事非常有意思,尤其是當對方說出聽聞上一屆有五個異常突出的學長導致他們被嚴苛管控的時候降穀零不由得沒誠意地感到抱歉,並且心下了然下一步就是女警徹底清醒地想起麵前這個人估計就是罪魁禍首之一。
果不其然。
他承認的很大方。高木涉想說些什麼,想想麵前這個男人和他的朋友們又閉上了嘴。這些優秀的人才有些年少輕狂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哦,女警又想起來另一件事。
她的父親留給她的那輛車。
降穀零沒什麼好辯解的,心裡某個地方被輕輕扯了一下,幾乎是繳械投降了。他向佐藤美和子保證自己沒有像開自己的車一樣開那輛車 ,但是萩原研二就不一定了。佐藤美和子知道那是鬆田陣平的好友,怔愣了好一會。命運在很早的時候就把他們相連了,這無可爭議的讓人感到一種宿命感。但他突然很有些想笑,所以他輕輕笑了一下。佐藤美和子頗有些惱怒地盯著他,然後高木涉拙劣地轉移話題,講了WATARU兄弟的故事,他當然願意聽這個,這讓降穀零徹底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完全是在有些不恰當的時候真的笑出了聲。
在第二攤上他們聊了更多事情,有往事,也有案件裡無關緊要的部分。他要了伊達航的本子來看,熟悉的字跡讓他莫名想到字如其人的結論完全正確,在不小心翻到某頁時高木涉紅了臉,降穀零裝作不知道他的求婚計劃,並且由衷希望他們能夠獲得幸福。
等到風見裕也來接降穀零的時候他真的有那麼一兩分醉意了,風見看到他的神情後像是放下了什麼擔憂似的,想想被擔心了也算少數體驗。哈羅已經在門口睡著了,看到他回來勉強站起來搖了搖尾巴便作罷,看來真的是很困了。
搜查工作雖然還沒告一段落。但他被強製要求休息一天,這是能放心接受邀約的唯一理由。
第二天降穀零去了一趟波洛,活潑開朗的女服務生見到他仍然高興地稱呼他慣用的假名。梓小姐也是那種溫柔但固執的人,降穀零一直記著對方給予安室透的好意,帶了自己做蕎麥麵作為感謝。
客人們再次見到許久不見的安室透時,顯得很高興,其中一位老奶奶開玩笑時,梓小姐義正言辭地說自己喜歡認真工作的男人。降穀零想想自己的這份曾經兼職,少見地有些不所措,又很快明白時不時消失確實可以算得上“不認真工作”的範疇。
梓小姐這麼說著,卻看向他,調皮地眨起一隻眼睛。
而他們都知道這之間是很長一段距離。
他們的話題轉向一些往事,像是認識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一樣。
降穀零想,他想要守護的也無非是這樣的日常。儘管每一個日常的疊加讓實現的手段變得扭曲,不管是作為臥底還是公安警察,身處灰色地帶的人是很難被人理解的。“他人即地獄”,降穀零確實有所體會。
所以這段距離都不能也不該被跨越。
那以後的日子在多數時候是平靜的。他人生前三十年認識的人裡可以沒有理由地相見的人少之又少。
偶爾出完外勤去波洛吃個簡餐(波洛有幾年很受警察的歡迎,多數時候和共同搜查的高木夫婦或是風見一起),順便與梓小姐聊聊天、每年幾次掃墓、在某些特殊案件遇見工藤新一、在任務需要時拜訪宮野誌保、往毛利偵探事務所寄送新年禮物。
年複一年,他的生活沒有什麼更多的變化,直到這些日常除掃墓之外也漸漸消散。
有些在跟佐藤美和子和高木涉一同蹲在車裡吃盒飯時,他們會聊聊工藤新一,感歎他的優秀,然後有幾次他們由此聊到毛利小五郎。降穀零在聊天中知道佐藤美和子確實沒受過他受過的那種激勵,於是他玩了幾次隱而不談之後還是表達了對前刑警的尊重。那位不能說是一個好偵探,但純粹的刑偵、槍法和柔道方麵都相當優秀,總體上來說稱的上是優秀的刑警,當然也提及了警校時期被教官用其槍法作為例子教育人外有人的事情。
他想起自己名頭掛在警視廳的那一陣子,毛利小五郎很快拆穿了他,和普拉米亞案件中的那位前刑警一樣。大概前刑警們都有些直覺,能認出公安。還是說,是因為他們的行事風格太突出呢?也許是都有吧。
這當然是降穀零一直對這位毛利老師保持尊重的原因之一。
降穀零依然對生活保持高度的熱忱,但他投入更多精力的是工作。在組織覆滅以後的十多二十年裡,他沒再保持三方兼顧這種不正常的生活,一直作為公安警察而努力工作著。同齡人和後輩們相繼結婚生子,先是高木夫婦、再是交通科包括萩原千速在內的幾位女警,後來是當年的幾位高中生偵探。
他收到了不少請柬,令風見和一眾部下震驚地儘量推掉工作一一應邀參加,在羽田秀吉的婚禮上他坐在宮野誌保旁邊,心底裡讚同他眼裡仍然是女孩的宮野誌保的“明明是親兄弟但有些人會更討厭點”的發言。
他想要彌補的是沒能收到的那份。
有不少聰明可愛的孩子立誌將來繼承父母的事業,要成為警察,讓他為此感到高興。梓小姐在二十六歲時從波洛辭職離開,他沒有特意找過對方,知道熱愛生活的她無論在哪裡、在哪種境遇下都能過的不錯,偶爾會發短信或是互相寄些禮物。
故人的消息漸漸少了,同時隨著年歲的增長,年輕時透支身體的代價漸漸顯現。哪怕是降穀零,也會有精力衰退的時期。
想想在警察這一行業之中,他算是幸運的那種。
既沒有丟掉每個人隻有一次的寶貴生命,也沒有落下什麼終身殘疾,可以稱得上是“功成身退”一類了。現在他已經不再年輕,但永遠都有人年輕且生氣勃勃。即使是從前被戲稱永不會老去的娃娃臉,不知不覺間也刻下了時間的印跡。
降穀零想起一個不會老去的女人。
他不會永遠年輕,但永遠都有人年輕。所以生氣勃勃的後輩總是令人欣慰的多,於是在那個組織相關的一切徹底了結後,他決定退下來。其實那時候資曆比他老的前輩大多已經退下來,乾他們這一行的職業壽命大多不長,隻有少數級彆太高者實在沒有辦法一下子把工作通通交出去,不得不繼續堅守在崗位上。
上頭拚命挽留他,所以降穀零隻好應下了先休假的請求,卻已經打定主意要內退了,把他幾個同期的檔案又細細地翻了一遍,印在自己的腦海中並封存,做好交接工作以後,才算正式離開。
他的生活突然有了大片的空白,這很難習慣。其實他的生活中除了不斷的學習深造和工作以外,沒什麼太多其他的內容。人際關係也很簡單,大部分降穀零在意的人都不需要他的掛念,所以現在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
畢竟早已沒什麼工作是非他不可的了。
幾個月他在內退後第一次光顧波洛。店裝修過幾次,但大體上沒有變動。波洛的服務生現在是個叫綾子的孩子,在這裡打工掙著大學學費,她幼年時期因為組織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和朋友,前幾年降穀零介紹她去波洛打工。老板還是像以前一樣幾乎是在做慈善式地給員工付工資。
綾子見到他很開心,笑得眉眼彎彎問他吃些什麼,他要了份烏魚子意麵和冰咖啡,回憶起跟梓小姐一起去采購時發生的種種故事。
綾子從梓小姐那裡學到的手藝學了個十成十,咖啡相當不錯,對一個在吃飯方麵認真的人來說,意麵也能說的上是好吃。
降穀零打聽出梓小姐現在自己在帝丹高中旁邊經營一家小店,是一家麵向學生提供自習和看書的環境的店。
恰好年關將至,於是時隔多年他又一次準備了送給梓小姐的手工蕎麥麵。
那是一家叫作微塵的店,明亮乾淨,有一整麵牆的書和墜著白紗的落地窗。吧台旁的凳子上躺著一隻很像是大尉的老貓,正眯著享受陽光,推門而入時風鈴發出輕微的聲音,轉心蓮的香氣撲麵而來,這令他感到放鬆。
梓小姐正站在那裡,看到他臉上露出了驚喜神色。
“歡迎光臨。”
微塵的生意很好,附近的學生會在這裡簡單地吃個午餐或者晚餐。點一杯咖啡、奶茶或是茶,也可能是冰淇淋之類的簡單甜品,就可以在這裡休息或是學習。空氣裡的熟悉的香草茶香令人神經舒緩,這或許是受歡迎的主要原因。
大尉嗅了嗅他的手,它確實是一隻相當高齡的貓,又使勁往他身上蹭,說不定是真的還記得他的氣味。毛茸茸的觸感讓降穀零想起哈羅,它也陪伴了降穀零十餘年。
聊到為什麼叫微塵的時候,梓小姐說她覺得即使是微塵大概也能做到些什麼,雖然比不上那些厲害的人物(一邊說一邊看了他一眼,他隻得苦笑一下)。可是他們又何嘗不是微塵,這世上並不存在超人,每個人都是平凡人,哪怕是……
他沒再往下想,直覺有這麼一個棲息之地一定是一件好事。
“梓小姐一點都沒變啊。”
“……這麼說的話你也是啊,不管安室先生叫什麼都還是安室先生啊。”
還是第一次聽說這麼奇怪的話,而通常聽到的淨是些變化很大的話。他想現在他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來填補大段的空白生活了,他多少還能做些什麼,像一粒微塵,跟那時候一樣,隻是要知道還能做些什麼然後去做就可以了。
他姑且算是沒有內退,選擇了一條並不令人驚訝的路。
在降穀零的要求下,他獲得了在當年自己上過警校裡的一個職位。並不是正式的教官,隻是教學輔助,但他喜歡和這些年輕人呆在一起,這讓他感覺自己年輕了許多。在這些年的工作之中,降穀零體會到了當年鬼塚教官的頭疼,也理解了為什麼佐藤美和子那一屆為什麼會被教訓地很慘。他去看過那位已退休的老教官,老教官顯然對這五個家夥印象相當深刻,拉著他東聊西扯的樣子有點陌生,但絕口不提其他人的現狀這方麵的敏感性卻是熟悉的。
“看到自己帶過的學生總覺得自己變得年輕了。”對方這麼說,降穀零承認現在的自己有同樣的感受。那些優秀的孩子讓人愉悅,各種毛病確實不少,卻也無傷大雅。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啊。”
聽不具備什麼文人氣質的教官說這種文雅的句子很奇特。
他全心全意地投入這份工作,偶爾能遇到熟悉的孩子,他在他們熟的外貌和姓氏,以及同父母如出一轍的行事作風找到自己熟悉的影子,這其中也包括羽山綾子和高木夫婦的孩子。降穀零迎來了一屆又一屆學生,又送走了一屆又一屆。他能體會到那些年輕人可能沒有那麼早能體會到警察這個職業究竟意味著什麼,所以在開學典禮上昏昏欲睡,在畢業典禮上完全不知道分離在即,而這隨時有可能成為永彆。
降穀零還是能感到熱淚盈眶,並且祈願他們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不要體味離彆。他想起老教官背誦的句子,知道那句話能準確傳達他現在的感受。
降穀零在這裡一直乾到他真的沒法繼續乾下去了為止。
降穀零看的很開,生老病死,不可避免也無可避免。隻有與惡魔簽訂了契約的人類才能永葆青春,而沒有任何一個惡魔會做賠本買賣。能夠像這樣老去,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降穀零停下筆,完成這份給自己的報告讓他稍微有些疲憊。
他放任自己靠上椅背,往窗外看去。
樓下是醫院裡的小公園,櫻花開的正好。一陣大風卷起藍色的窗簾,翻過書頁,將櫻花花瓣吹散,吹到窗前的書桌上。陽光有點刺眼,他稍稍眯起眼睛,看清了那不是櫻花。
“zero?”“小降穀?”“降穀你這家夥?”“降穀?”
那是他闊彆了接近半個世紀的摯友們。
“快點來啊,就等你了。”
“明明說好一起去聯誼的哦?”
“反正女生們也隻會圍著你轉吧。”
“班長比起來更受男生歡迎吧。”
“所以今天要好好喝第二攤,班長請客。”
“我沒說過……好吧,但隻有今天。”
時間停止了流動,穿著警校製服的降穀零站起來走向他們,走向他的青春歲月,走向櫻花花瓣的儘頭。
他感到眼淚有些控製不住了,但降穀零笑著說:“來了。”
風沒有留下什麼痕跡,隻在那份關於人生的報告上留下五片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