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圖窮匕首 祭天·春日宴·謀變……(2 / 2)

一代閒君 清風不解語 4338 字 10個月前

沒來由的,清鳴覺得素巾掩蓋下那張臉黯了下來,一時間有些不忍,卻還是支吾道:“那也不一定要我……隨便找個其他大官的女兒……”末了語氣還是堅定了起來:“若是要我作皇後,我不如當時就殉葬了。”

沒有這麼簡單的。他少年即位,想在最短的時間內立穩根基,除了培植勢力鏟除異己之外,諸事必須“師出有名,名正言順”。她持有鳳佩,又是他最信任的人,想來也是最合適的皇後人選。

這些自然沒必要同清鳴說,所以鳳皇隻是閉了閉眼,閒適道:“不說這個了,反正不急。說不得朱相有更合適的人選,皇後也未見得就是你。你看不上皇後這位子,難道我很看得上你麼?”

聽到不用當皇後,清鳴整個人一鬆,倒是也不在意他的嘲諷了。

隻是開心沒多久,又想起一件事:“反正祭天也沒什麼事了,為什麼禁止一號二號帶我去逛市集?”本來把鳳皇踹出龍輦之後她要求他們帶她去外麵走走的,誰知他們把她帶到了這太清觀之中。

“誰說的?晚上還有春日宴。”

“我也要參加?”

一直愜意地躺著的鳳皇突然拉掉素巾,一臉正色,慎重道:“當然。小拙,回宮之前這段時間你必須跟著我。”

從他的神色中隱隱可以看出,似乎有什麼潛在的危險,所以她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一時間,二人之間又陷入沉默。

半晌。

清鳴咬著嘴唇,眼神虛了虛,終是問了一聲:“你的手,痛不痛?”

鳳皇也不答,隻是拉起衣袖,露出一圈發青發紫的牙印,她倒抽一口氣,頓時手足無措起來,眼圈驀地又紅了。“你……我,我有藥。”

鳳皇閉上眼,將頭埋到她腰間,汲取那綿綿的溫暖,由著她手忙腳亂。也不知上了什麼藥,傷口突然一陣熱辣辣的痛,聽得一聲驚叫,似乎換了一種藥,冰冰涼涼的。

他的嘴角又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彎起了稚氣的弧度。

日已過午,春日的陽光不算強烈,加之突如其來的大風,帶來陣陣涼意。碧空之上,雲卷雲舒,似乎在預示著,山雨欲來風滿樓。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

清鳴身著盛裝,依舊蒙著麵紗,坐在鳳皇右手側,難掩興奮地觀察眼前原本隻能在書中見到的一切,被米酒渲染過的雙眼越發明亮。

整個祭場燃著火把,上首的皇帝,下麵的官員,再到最後麵的百姓,所有人的臉都是紅的,麵目不清,倒是身上的配飾在火光中越發閃亮。而比配飾更閃亮的,唯有解東風清晰地評估了各人身上配飾之後的眼神。

場中央是一群戴著鬼麵的舞者在跳著春祭舞。

火光照著金黃麵具,反射著熠熠光芒。這一刻青麵獠牙,煞是陰慘瘮人,下一刻又因為舞步的轉化而變得寶相莊嚴,再下一刻,變故陡生!

隻見舞群中銀光一閃,一道人影揉身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到了鳳皇身邊,銀光抵在了他的喉間。

變故來得太快,導致眾人醒過神的時候,場麵竟讓一群舞者控製住了。

除了主位的鳳皇與清鳴之外,幾大重臣也都遭挾持,座下百姓此起彼伏的驚呼伴著篝火蓽撥,頃刻之間,整個祭場成甕中之勢!

“列位臣民稍安勿躁。”

一道低沉的嗓音從大臣席上傳來,隻見一人從席中緩緩步出,正是未被挾持的大臣,鎮國公。

“這……莫非是本次春祭的特彆節目?鎮國公真是調皮。”鳳皇哧地一笑,卻絲毫沒有緩解氣氛,反使場中之勢,猶如滿弓。

鎮國公見鳳皇調侃神色,反唇譏道:“陛下怕也隻能逞口舌之利了。”

“鎮國公,你可知你此舉何罪?”

一道沉穩端嚴的嗓音響起,鎮國公對著朱丞相一揖:“朱相為三朝元老,功臣之後,忠心為國,本帥素來敬服,但相爺可知你忠心所向的這位君上乃是——”倏然揮袖指向上位的鳳皇,字字鏗鏘道:“不仁不孝之徒!”

他自稱“本帥”,乃是其釋兵權之前的軍銜,以正勤王之名。

虎目環視周圍,鎮國公倏地扯開身上華服,露出一身素白喪服,滿座嘩然。

“小拙快遮住眼睛!鎮國公,不是朕說你,這場下還有黃花閨女呢,雖說吾皇朝不是那閉塞之國,但你這說扒衣服就扒衣服,終究於風化有礙啊。”

鳳皇優雅地端起一杯酒,怡然飲下,身後鬼麵人似被他捉摸不定的態度迷惑,竟配合他的動作小心地移開了明器。

隻有清鳴捕捉到他一瞬間的凝眉,心裡翻了個白眼:不會喝酒裝什麼風度,嗆到活該!

鎮國公冷笑不理,一襲白袍在一片紅光中格外顯眼,衣袂獵獵,陳述著鳳皇登基以來,假傳先皇遺旨,逼死太後,迫害安樂王,宗宗劣行,罄竹難書,最後,矛頭指向清鳴:“更有甚者,吾堂堂一國之君,竟欲立先皇遺妃為後,國體何在?”

“先皇遺妃?”鳳皇輕笑。“敢問先皇哪一道旨意封玉瑤宮為妃了?”

“縱然沒有封誥,但誰人不知,玉瑤宮乃是先皇寵妾!”

出聲的是同樣未被挾持的兵部尚書,至此,鎮國公黨人三三兩兩嶄露頭角,占據下首好幾處席位。

熊熊火焰照過眾人麵孔,所見皆是一片深以為然神色,鎮國公心中得意,望向上位,卻見鳳皇突然大笑開來,撐著桌子問身側的人:“小拙,你多大了?”

清鳴頓了一下,隨即抬手解下麵紗,盈盈答道:“回陛下,清鳴今年十四。”

“十四……先皇是十四年前帶清鳴小姐回宮的,也就是說彼時清鳴小姐未滿周歲,寵妾之說,實乃滑天下之大稽。鎮國公,先帝屍骨未寒,豈容你如此毀謗?先帝後鶼鰈情深,生死相隨,又豈容你如此毀謗?依我看,不忠不仁的是你!”

解東風一番慷慨陳詞,激起座下部分官員附和。

鎮國公在一片爭吵聲之中,麵上交雜著激狂與壓抑,越發猙獰,叱道:“眾臣僚慎言,莫忘了頸上的利器。我大軍已包圍皇城——”

“且慢。”鳳皇突然打斷了他。“朕很好奇,你篡位成功後是要自立為王還是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