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如此良宵 如此良宵,真適合床頭打……(1 / 2)

一代閒君 清風不解語 6022 字 10個月前

鳳儀門前,解東風拱著肩,雙手攏在袖中。

這人一年到頭都是這副樣子,雖是夏末,總給人隆冬的錯覺。公冶白在他身後,負手而笑。

“小白,我說你一直不置府就是防著今日這事?”

“那小風風你愛錢如命一毛不拔是防著今日這事麼?”

解東風一頓,明白了。

公冶白歎了一口氣:“陛下是防不勝防的,這次是他原就打定主意要刮我一頓而非意在賜婚才網開一麵。話說回來,這幾年我都奉命在外,怎麼還會惹上無妄之災?”

無妄之災麼?

解東風想起某天議事時陛下曾陰陽怪氣地問過他帝師很美嗎?他發自肺腑地表達了對某人過分秀美的長相的不齒以及對京都百姓審美的絕望之後,陛下雖然批評了他對同僚的中傷,但事後卻賞了他一個翡翠紙鎮。

唔,瞄一眼身旁的人,青衫風流襯得自己形容猥瑣。

解東風下意識與他拉開些距離,惡聲惡氣道:“我要回府了你還跟著做什麼?”

公冶白眨眼:“我的家當都抵給陛下了。”

解東風眼中精光一閃,掏出一把袖珍算盤劈裡啪啦打了起來:“住宿加上夥食加上仆役……共計每日二十兩銀,多謝惠顧。”

“誒?我怎麼記得有人趁我不在為我散了二百兩金?”

“……”

“另外,我記得府上隻有一個兼管家門房廚娘護院諸職於一身的老嬤嬤,小風風你確定有仆役這物種?”

“……不住拉倒!”

兩人身影漸行漸遠。

小太監召南因為皇後一句話而雞犬升天,被吉公公安排隨駕伺候。

龍輦在禦書房前的小花園停下,他殷勤地迎上去,伸出手背——皇上看都沒看他的手一眼就從另一邊下車。

該死!他怎麼忘了吉公公說過皇上有潔癖!

訕訕地收回手,卻聽得耳畔一個溪水般的聲音響起:“周南?扶本宮一把好嗎?”

“哎?是!”

入宮以來第一次有人這樣溫柔地對他說話……召南受寵若驚,甚至不好意思說他不叫周南,恨不得立時就改名,隻求皇後娘娘叫得順口。

剛抬手,卻聽得身後一聲不高不低卻飽含威嚴的喝止。

“不準碰她。”

召南的手就這樣尷尬地僵在半空,這時皇後又道:“不礙事的,我又沒有潔癖。”

這下他更窘迫了,伸也不是縮也不是,視線不斷在帝後二人間來回。這倆主子之前還相扶相持如膠似漆的,怎麼就一段車程的時間就風雲變色了?

“哪隻手碰到她就剁哪隻。”

本來進退兩難的手一下子有了主張,以最快速度縮到了身後。

又聽到皇後自以為小聲地嘀咕:“都說男人不可靠,想來太監也算半個男人,可靠不到哪裡去。”

召南唇角微抽,大受打擊,心中那個溫柔親切的皇後形象頓時有些零落。

看著皇後自力更生偵察地形目測距離模擬現場,而皇上抱著手冷眼旁觀,他終於了悟:陛下在鬨脾氣。

至於為什麼不是兩人吵架而是陛下鬨脾氣,他也說不上來。

清鳴磕磕絆絆踩著凳子著陸,其間險些踩空——絆到裙子——凳子失衡,險象環生卻每每化險為夷。即使再遲鈍也察覺到周圍有幾股力量在暗中相助,不由熱淚盈眶:各路影衛們雖然常常屈服於鳳皇的淫威之下,幸而良心尚未完全泯滅啊……

千辛萬苦爬了下來之後才發現——“咦?我不是要回寢宮的麼,下來作甚?”

鳳皇聞言二話不說在為首一隻駿馬臀上用力一拍。

清鳴茫然地望著呼嘯而去的龍輦,再緩慢地回頭。鳳皇對她揚眉一笑:“愛後自便。”言畢,昂首闊步步入禦書房。

剩下的宮人麵麵相覷,果斷作鳥獸散。

召南搖擺不定,最終還是一跺腳,向皇後行了禮跟上陛下。

跑了幾步,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皇後呆站在原地,蒙著麵紗的臉看不出表情。他心中莫名一酸,頭一低,進了禦書房。

“臣高遺愛,見過陛下。”

女子清冷的聲音嚇了他一跳,偷偷抬頭,見皇上案前站了一位衣著素麗的姑娘。想起近日令侍衛們群情雀躍的那位毛遂自薦的女官,想來就是她了。隻得一個側顏,清豔不可方物,召南驚豔之餘,不禁擔心起門外那位被冷落的皇後來了。

皇上看見她,似乎有些驚訝。“太妃與高尚書居然舍得讓你做女官?”

吏部尚書高大人的女兒?等等,就是那個號稱美貌隻輸帝師一人才智不讓須眉的京城第一美女?召南驀地瞪大眼,開始為皇後慶幸了,幸好這位高小姐來做女官了而不是去選妃。

不過,當女官可以為皇上紅袖添香……好像對皇後也不是什麼好事?

高遺愛目光始終低垂,平平道:“臣的父親說,最接近聖意的不一定是宮妃。”

這話聽得召南心裡直犯嘀咕,好家夥,敢情這是來搶他們這些近臣的飯碗了?

瞄一眼皇上,好像有些不高興,半晌才冷笑道:“你父親知道你對朕如此知無不言,想必是老懷安慰。”

高女官屈身,依然麵不改色:“遺愛先是陛下的臣子,而後才是高家的女兒。”

這算不算訴衷情?完了完了,皇上開始盯著她看了,還、還暢快地笑了!皇後娘娘要戴綠帽子了!

“需不需要朕賜你一座府邸?”

這是要金屋藏嬌?!

皇上你不能這樣!奴才可是押了全部家當賭皇後今年不會失寵啊!!!

“那個誰,你出去。”

哪個誰?召南困惑地看了看四周。

“彆看了,就是你。”

“……是。”

完了完了徹底完了,要支走他了,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沒事也得整出事來……召南苦著一張臉,垂手後退。

快退到門口時被叫住,登時臉色一亮,放射出枯木逢春的光芒。

他噌噌跑到皇上跟前,隻見皇上將隻抿了一口的茶放回盤中,撇開臉。

“把這個也端下去。”

召南臉上神采又滅了,端著盤子黯然退下,沒走幾步再次被叫住。

不準倒掉也不準讓閒雜人等碰?

召南磨破了腦袋也想不出皇上這要求究竟是要他如何處置這杯茶。沮喪地退出來,掩上門,端著盤子經過禦書房前的小花園,眼角不經意間瞥見一個很眼熟的身影。

不,不是眼熟,那根本就是皇後!

“娘娘?您不是要回玉瑤宮麼?”怎麼還在這?

清鳴掃了他一眼,淡定道:“本宮在賞花。”

“哦……可是娘娘站著不累麼?那邊有個石凳,還有賞花的亭子呢!”召南指著區區幾步之遙的石凳與稍遠點的亭子。

你以為我不知道坐著比站著舒服?這不是走了半天還沒走到麼……

麵紗下,清鳴拉長了臉。眼睛突然掃到他端著的那杯茶,舔了舔乾澀發白的嘴唇,問:“這茶誰的?”

提到這個,召南的心情又鬱悶了起來。

“這是陛下的茶——”

話還沒說完,就見皇後雙眼一亮接過茶杯塞到麵紗底下一飲而儘。

清鳴將空茶杯重新放回盤子上,拍了拍他的肩:“謝謝你了召南,下次介紹爾雅給你認識。”

“這……陛……皇……呃……”

召南被皇後毫無預兆又快如疾風的舉動與無厘頭的話弄得措手不及,語無倫次起來。

“好了,退下吧。”

想起回玉瑤宮之路漫漫其修遠兮,清鳴又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