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皇抬手,輕撫她的臉龐,望著她已有些神誌不清的雙眼,歎道:“怪隻怪,當初你不該買殺手刺殺小拙。雖未得逞,但你以為朕會由得一個企圖殺小拙的人逍遙快活?更遑論你間接致使我們一而再地分離。”
緩緩鬆開她。
“不過你放心,一碼歸一碼。”
他最煩後宮傾軋,他的母親就是犧牲品。
他看不順眼常玉嬋,不代表有人能代表他審判她。
最不爽的是他還沒決定如何處置她腹中那塊肉,那塊肉就沒了。
“朕會為你兒子報仇的。”
常玉嬋點了點頭,神情有些恍惚,雙眼中曾有過的欲/望野心與憤恨卻仿佛漸漸消失了。
豔圖一事漸漸淹沒在人們的回憶中,因為後宮中又有了新的傳奇。
曾經的寧嬪,短短一個月內,從嬪妾升至貴妃,恩寵極盛,成為後宮之首。
鳳皇二十歲生辰那日,在皇宮中庭宴請文武百官及六國使節。帝妃同行同止,好不恩愛,有大膽的使節調侃二人鶼鰈情深,他毫不避諱表示與貴妃“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生同衾死同穴”雲雲,震驚四座!
當晚,他自然是宿在貴妃的嬋娟宮。
紅燭搖曳,暖香惑人,他親自為貴妃斟了一杯酒。貴妃受寵若驚地飲下,後被擁至床前。她含羞望著眼前俊朗不凡的男人,一顆心直跳個不停。
鳳皇抬起手,在她額上輕輕一點,她直直倒了下去。
嘖嘖,幺幺零的藥真好用。
有時候仔細想想,影衛還真的挺好用的。
這寧貴妃為了斷常玉嬋的一切後路,防止她母憑子貴東山再起,居然派人去嚇她。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裝神弄鬼這招一早就被一號用爛了。宮中處處有影衛,即便她的那個侍女輕功多高明,都逃不過當值影衛的目擊。
至於影衛既然目擊了,為何不阻止呢?
當值影衛表示,他以為是一號的惡作劇,鑒於同門不能相殘,就聽之任之了。
這話鳳皇自然不信,這幫多多少少看著小拙長大的影衛們很排外護短的。他們受一號影響太嚴重,對常玉嬋異常仇視,見有人整她,不幫手就算好了,還阻止?
此刻,寧貴妃雙眼緊閉,麵色潮紅,顯然是陷入了幻境。
鳳皇臉上浮現一抹嫌惡,甩袖出了嬋娟宮。
這藥固然可以免他失身於後宮虎狼,但被人意淫也夠糟糕的了。
當然,意淫他的人若是小拙,那又另當彆論……唔,離開前可以向幺幺零多要些用得上的藥。
鳳皇回到玉瑤宮時,影衛十九已經候在庭前。
旁邊還有一個人不人鬼不鬼,一天到晚飄來飄去的卓西西。
他微微皺了皺眉,“不是讓你送她走了?怎麼她還在這飄著?”
卓西西搶著發聲。
“陛下,你要十九大哥帶我去哪裡?我要在這裡等大哥回來的!”
鳳皇眼角微微抽搐,為什麼他覺得這卓西西跟常玉嬋一樣有些魔怔了?
忍無可忍對空中吼了一聲:“一號滾出來!把你家這鬼東西領回去!”
一號無奈地從夜色中現身,卓西西呆了一下,也隻有一下,隨即飛撲了過去。一號空有一身好功夫,卻猝不及防被按倒在地。
她這又哭又喊,可想而知,玉瑤宮鬨鬼的故事又將多了一個。
鳳皇不再理會他們,轉身回屋,沒注意到腳下草地已是青青。
雖然天氣仍是頗為寒冷,卻有些許春意破土而出。
地道中,獨自飲酒,酒瓶倒了一地。
第四次了,他記得清清楚楚。
鳳皇帶著醉意,對著上一次清鳴被撕壞的衣裳,一下一下惡狠狠地戳著。
“你啊你,你欠我四次生辰,還膽敢質疑我的忠貞,還紅杏出牆兩次,最糟糕的是兩次還都跟同一個人!等我親手抓你回來,哼哼,你一輩子都還不完了!”
說到一輩子,心裡突然有些得意,可惜胃裡卻不怎麼得意。
“嘔……”
每次逼自己喝酒,每次都吐得死去活來。
過了許久,他才扶著牆站了起來。
搖搖晃晃,恍惚間,看到牆上有一排不屬於他的筆跡。
沉寂許久的心緩又重地往下一沉,隨即狂跳了起來!
粗細不一,斷斷續續,毫無章法……
這有生以來見過最醜的字,出自他有生以來唯一放在心上的人。
酒氣猛地上湧,氤氳了雙眼,他突然大笑了起來。
這個笨蛋,這個字都認不全的笨蛋,也來學人寫詩!
可也是這個笨蛋,完完整整地擺了他一道……讓他擔憂讓他嫉妒讓他幾乎發狂之後,又跑來若無其事地寫了這麼一句話撩撥他,告訴他她從未懷疑過他。
潔癖如他,嘴都忘了擦,倚在牆上,反反複複顛來倒去地看著那行字,恨不得看出朵花來。
明明被耍了,卻笑得像個春心蕩漾的傻子。
他想,他不僅有病,而且沒救了。
那歪七扭八如蚯蚓般寫著的是——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