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穆華景之前說的話太過匪夷所思,相比之下明曦這個看似離譜的解釋反而顯得靠譜,不過多時,皇帝便又帶了一批賞賜,大搖大擺來了秦王府。
又惹得京中眾人議論紛紛,道是皇帝與秦王當真是兄弟情深。
隻有明曦知曉,皇帝帶來的那些眼花繚亂的賞賜裡,混進來一個老太醫。
這位老太醫明曦也有所耳聞,知道他曾是太醫院院首,後來年紀大了,有一年生了一場病,身子便大不如前,便想要告老還鄉。
但皇帝惜才,應允免去他院首之職,卻又特意為他設了另一職務,與太醫院院首不相上下。
如此一來,他不必忙於太醫院的瑣碎事情,卻又仍有職權,太醫院的藏書與藥材,能繼續為他所用。
那老太醫是個老學究,一聽能繼續翻閱太醫院數不清的藏書典籍,隻裝模作樣推辭了一番,便答應下來。
眼下看來,皇帝當初極力將人留下,這個決定是對的。
畢竟他學識淵博,又苦心鑽研多年,這等稀奇古怪的症狀,換做旁的大夫,怕是連信都不信。
那老太醫姓許,聽得明曦描述,心知遇到了世所罕見的疑難雜症,頓時躍躍欲試,隻想趕緊見識一番。
穆華景這症狀,的確不宜太多人知曉,明曦借口將房中人都支了出去,自己也要轉身離開時,卻被皇帝叫住。
皇帝想起上午時穆華景那一口一個“吾妻”,尚不知曉明曦在此事中是什麼角色,招招手讓明曦過來:“你留下。”
明曦隻想快點把自己從這件事裡擇出去,隻恨不得趕緊出去,但此刻皇帝發話,明曦也隻得硬著頭皮留下。
許太醫除了看病,旁的都不關心,雖不知明曦是誰,但半分好奇也無,隻專心為穆華景診脈。
許太醫望聞問切一番,便皺起了眉頭。
見他皺眉,皇帝和明曦皆是心裡一沉,皇帝開口問道:“許太醫,如何?”
許太醫捋了捋山羊胡,慢慢搖了搖頭,似乎還在判斷病情:“回陛下,臣給殿下把了脈,可殿下脈象平穩,除了肩上的傷口還需得多養幾日之外,其餘一切正常。”
許太醫說著,又搖搖頭:“可是,這與曦姑娘說得對不上啊?”
許太醫又皺著眉想了想,似是想到了什麼,對皇帝小聲道:“臣鬥膽一問,殿下除了——曦姑娘的事情之外,旁的可都清楚?”
顧忌著穆華景就在麵前,許太醫沒把話說得太直白。
且穆華景之所以同意讓許太醫診脈,也是皇帝和明曦稱擔心他的傷口,要再複診一番。
穆華景的目光落在明曦身上,加之他並不覺得自己的傷勢有多嚴重,隻覺得是皇帝太後太過緊張,並不太關心許太醫說了什麼。
但明曦心裡一直緊張著,許太醫的話,她聽得清清楚楚。
而許太醫的話,點醒了當局者迷的二人。
明曦下意識與皇帝對視了一眼,就聽得皇帝狀似隨意對穆華景道:“母後被你氣得不輕,回宮後便摔了個五色琉璃盞。”
“就是一直擺在她房裡,狀似麒麟的那個。”
穆華景聞言皺了眉:“那是大皇子親手鑿出來的,她老人家一向寶貝得不得了,這回真是氣狠了。”
說罷,似乎又怕明曦多想,安撫她道:“莫怕,母後那邊,交給我來勸說。”
明曦神色認真的敷衍他:“我相信你,你這傷也需得聽太醫的,否則府中沒個主心骨,秋嬤嬤和張叔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而後又似無意般到:“秋嬤嬤在府中十年,有些事情還是不好多做,等著你發話呢。”
穆華景笑了笑:“你來府中十年不假,秋嬤嬤可不止十年,當年母後還是皇後時,秋嬤嬤就在她宮中了,待皇兄為我劃立王府後,秋嬤嬤便跟著過來,比你不知道要早多少年。”
言下之意,府中上下事務,秋嬤嬤都熟得很,她又是個可靠的人,放手讓她去安排便是。
許太醫聽得幾人對話,見繼續捋著胡子:“看來,其餘的事情王爺還是記得清清楚楚,這症狀實在是奇之又奇,依臣愚見,許是得了癔症。”
許太醫提出了一個猜測,卻又不知該怎麼說下去。
他之前也不是沒碰見過癔症,可那些人是事事都糊塗混亂,哪裡像秦王殿下這樣,旁的都清清楚楚,唯獨對這位明曦姑娘錯亂了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