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筠話音一落,人群中詭異的靜默了好一會兒。
嘉筠覺得眾人反應頗為有趣,也不著急說些什麼,不著痕跡地環視一周,打量眾人神色。
過了半晌,才有人回過神來似的打圓場:“原來是明姑娘,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在場眾人都是自小便跟著家裡出入大小宮宴的人,怔愣了一瞬,又紛紛反應過來,笑著說起場麵話,仿佛剛剛的沉默不曾發生過一樣。
說話間,有人的目光明裡暗裡落在明曦身上,隱隱透著審視與打量。
早在來榮王府赴宴之前,明曦便料到自己會因為這樁婚事而收到許多關注,這會兒這些打量也算意料之中,她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更何況,這些人她一個也不認識,更不必去應和什麼。
同樣的,這些貴女都是今日才見到明曦,就算心中有再多好奇,也隻能先按捺下去,隻是話題有意無意會往明曦身上引。
但眾人也隻敢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畢竟方才嘉筠對明曦有多重視,眾人都瞧在眼裡。
明曦背後的明家放在京中不過普通,嘉筠對她如此殷勤,顯然是看的是穆華景的麵子。
眾人又寒暄了一陣,便紛紛落座。
嘉筠素愛熱鬨,隔三差五便要想個由頭將眾人聚在一起喝茶解悶。
隻不過她通常隻邀請打小便相熟的朋友來府上,今日這般大陣仗,也甚是少見。
說來說去,她與京中那些人一樣,都存了見一見明曦的心思。
隻不過穆華景知曉她心性單純,便獨獨將她的拜帖挑了出來,嘉筠也樂得順水推舟,送穆華景一個人情。
舉辦宴會對嘉筠來說不是難事,想一個合適的名頭就好,本來說好這回是賞花宴,可不知是誰起的頭,夫人小姐一個二個都談論起了才藝來,仿佛她們才是園中的那朵“花”。
旁人並未留意話題是如何一步步往“才藝”上靠的,但嘉筠從明曦一進來時就想到那些有關她粗鄙的流言,對這些字句便格外敏感些,自然注意到了鄭貞紜有意無意提起了“作畫”、“寫字”一類的事情。
且在旁人順著她的話說下去之後,她更是推波助瀾,偶爾引導一兩句,將事態直接變成“展示才藝”的場麵。
不過在這等宴會上,相熟的夫人小姐切磋技藝也很是常見,大家多半是抱著玩樂的心態,因此鄭貞紜這一翻推波助瀾,倒也不顯突兀。
提到才藝,素有才女之名的李聽雨自然是眾人第一個想起來的人,李聽雨見慣了這種場麵,象征性地推脫了幾句,便沒再推脫,上前撫琴一曲。
有幾個同嘉筠交好,又或是同李聽雨交好的女子不想冷了場子,便吟詩一首,或撫琴一曲,一時間,院子裡其樂融融,熱鬨非凡。
幾首詩詞過後,鄭貞紜掩唇一笑,似是不經意間想到了明曦:“明姑娘入京不久,方才這些,隻怕是今日才得見吧?”
她語氣柔和婉轉,可明眼人都能瞧出她是在嘲諷明曦小門小戶出身,沒見識。
方才還熱熱鬨鬨的園子,又因著這句話,逐漸安靜了下來。
今日到場的夫人小姐中,大半人都對明曦有這樣或那樣的好奇,先前她在秦王府內眾人不得見,今日有這樣一個機會探探她的虛實,一時間無人阻攔。
更何況,雖說明曦身後是秦王府,眾人礙於穆華景的威嚴不敢多事,但今日裡本就是女子間談笑玩樂的場合。
若是明曦擅於琴棋書畫,今日被推出來,眾人隻當看個樂子;若是明曦當真像傳聞中那樣才疏學淺上不得台麵,隻怕要被眾人好一陣嘲笑。
且明曦當真落了麵子,要是當場發作,便會被人詬病無才無德、小肚雞腸;要是忍氣吞聲,便會坐實了那些傳言,往後更加無人將她放在眼裡。
無論如何,都是吃力不討好。
並且就算明曦落了麵子、被眾人輕視嗤笑,大家也隻會說這是玩笑話,出了這個宴會便無人記得,這樣一來,饒是穆華景有心幫明曦撐腰,也無法放在明麵上,更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無處發泄。
鄭貞紜這一句話,便將自己放在了高處、明曦放在了低處,不論明曦如何回應,似乎討不了好處。
嘉筠自然聽出了這一層意思,眉頭一皺,便要幫明曦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