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去世 從那天之後,戚微藍……(1 / 1)

愛不放手 關山月影 1876 字 11個月前

從那天之後,戚微藍發現,原來雷浩軍那群人每天都要從這個巷口經過,這仿佛是他們回家的必經之路,而每次走過他們時,他都會放慢腳步,從兜裡掏出事先準備好的一元硬幣,輕輕放入那個要飯碗裡,鄭旭東剛開始攔著他,但被他示意阻止,後來漸漸地看得多了,也就和其他同伴一樣,對此毫無所覺,全當沒看見,到是那個淩盛薇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仿若是故意陪著雷浩軍,也學著他每天向微藍的要飯碗裡放一元硬幣,硬幣滑入那破舊鐵碗的聲音咣當當地響,微藍隻聽著那聲音,耳朵跟緊了那腳步的節拍,心撲咚撲咚地跳,但從未轉過頭正眼瞧他一下,而雷浩軍也隻是輕輕地放入硬幣,從不開口說話。姥姥每次看到他都會喃喃地喚“好孩子,好孩子”,隻不住重複這一句,再沒有其他了,雷浩軍此時都會對姥姥發出會心地笑,但微藍看不見,因為微藍的頭總是彆過去的,仿若很不屑,如此這般已半年有餘。

這天不像往常那樣一群人圍著雷浩軍,隻有鄭旭東陪在他身邊,當雷浩軍依舊從他的校服褲兜掏出一元硬幣時,戚微藍照舊彆過頭置若無睹,鄭旭東急了,他昨天因為和彆校的人踢球踢輸了,這二天看誰都不順眼,整天吊著個臉,像誰欠他個二五八萬似的,小小的年紀,可都是軍隊首長政委家的孩子,一個個目空一切,誰都不放在眼裡,天生的天王老子,哪受得了輸球的怨氣,正硬憋著沒處發呢。其實他早看不慣戚微藍,在他的心裡,一個窮要飯的,哪裡配雷浩軍上心,而且還從不正眼瞧人,像彆人求著給她送錢她還不稀罕似的,她裝什麼清高,在鄭旭東眼裡,隻有他們部隊大院裡的女孩招人待見,其他女孩他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是戚微藍這麼個小叫花子,看著她,鄭旭東就氣不打一處來,他立馬衝戚微藍喊“你個小叫花子,你擺什麼譜,你擺給誰看”,戚微藍一下把頭轉過來猛盯著他,鄭旭東還想再罵,雷浩軍硬拽著往外走,可鄭旭東那股子軸勁上來誰也攔不住,他一邊想掙開雷浩軍,一邊還朝戚微藍罵:“你彆再讓我看見你,你要是還敢在這兒要飯,我明天就讓我爸的警衛員端了你的窩,你這種人就不應該活在這世上。”

鄭旭東也就是淨挑狠話說,其實是有口無心,可聽在戚微藍耳朵裡,卻是炸開了鍋,她氣得牙齒咯咯響,隨手撿了塊石頭就往鄭旭東腦門拍,鄭旭東畢竟是溫室裡長大的孩子,就算嘴上再不留德,可卻從未見過這個陣勢,一下子傻了眼,姥姥拖著孱弱的身體使了大勁地爬起來,仿佛用儘了全部力氣抽了戚微藍一耳光,這是姥姥有生以來第一次打微藍,可是仍慢了一步,當石頭砸在雷浩軍的後腦勺,所有的人都楞在原地泥塑一般,戚微藍那長年營養不良的身子,著實也使不出什麼勁來,但後腦勺那麼脆弱的地方,還是受不住微藍這一下,血慢慢地滲出來,鄭旭東此時才回過神來,原來雷浩軍幫他擋了那一石頭,鄭旭東把雷子看得比自己還重,立馬猩紅了眼,9歲的小孩看起來仿佛要殺人般地重新拎起那塊石頭,雷浩軍看到此時的鄭旭東心裡也發顫,生怕再釀出什麼大禍來。

微藍看著鄭旭東拿著石頭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卻突然笑出了聲,雷浩軍看著微藍那樣笑,隻覺得毛骨悚然,而鄭旭東又何嘗不是如此,他拿石頭的手甚至都開始抖動起來,可此時,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姥姥一頭栽了下去,嘣得一聲,倒地不起,這一聲聽得戚微藍石破天驚,反射性地飛撲過去抬起姥姥的頭,迅速地用那隻曾在夢裡無數次探到鼻下的食指感受那曾經的氣息,可是那裡什麼也沒有,姥姥走了,再也回不來了,姥姥臨走前甚至都未交待什麼就這麼突然地撒手人寰,戚微藍後來才知道姥姥當時是得了腦溢血,所以能說走就走,她一直擔心害怕的事終究還是來了。戚微藍嚎啕大哭起來,纖細的手用力地搖著姥姥的頭,一遍一遍地喊:“姥姥彆走,彆丟下我”,但她知道姥姥再也聽不到了,再也回不來了。

此時,雷浩軍走到她身邊蹲下,輕聲道:“彆哭了”,可誰想戚微藍猛一回頭就抽了雷浩軍一巴掌,也是用儘了她全部的力氣,雷浩軍後腦勺本就流著血,現在又是一耳光,雖說比一般孩子壯實高大些,但畢竟隻有9歲,經此一折騰,人也一下子倒在地上爬不起來,鄭旭東氣得還要再上去踢微藍,但雷浩軍一句“東子,快送我上醫院”使鄭旭東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他趕忙把雷浩軍扶起來,臨走又朝戚微藍呸了一嘴,才慢慢地扶著雷浩軍走出巷口,在鄭旭東的眼裡,他隻管大院裡同伴們的死活,其他人的死活他一概視而不見,所以他的眼裡隻看到雷浩軍的傷,卻看不到姥姥那逐漸冰冷的身體,隻想到雷浩軍的疼,卻不顧及戚微藍的痛,多年以後,像鄭旭東這樣的人物,即使對戚微藍再怎麼地掏心掏肺,她也沒有一絲絲的感動。就這樣,在這樣一個初春的午後,戚微藍帶著姥姥的一耳光,雷浩軍帶著戚微藍的一巴掌,彼此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