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行止幾乎要站不住了,他的雙腿發軟,不斷喘著粗氣,他太過驚恐,再加上難堪。
周遭鴉雀無聲,但他即使蓋著蓋頭也知道身邊定是滿堂賓客!
薑妚心急如焚,她還跪在地上,她不顧母親的眼神,仰頭伸手拉了拉嬴行止的手,說:“你自己說啊!你說,我就信你!”
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嗎!
為什麼非要鬨成這樣!
嬴行止感受到手心傳來的體溫,那是她的體溫,這不是第一次摸到她了,他甚至都將血蹭到她的唇上過。
這一刻,他隔著蓋頭,仿佛又聞到了那股好聞的烏木檀香。
還是那麼讓人心安。
嬴行止咬了咬牙,鼓起勇氣說:“不曾。”
“母親!他已說了!可以了吧!不管什麼事,先拜完堂再說不行嗎?”薑妚立刻喚了一聲,她望向母親的眼神裡寫滿了請求,她的手還拉著嬴行止的手,她感受到那隻冰涼的手心沁滿了冷汗,她知道這隻手的主人已經到極限了。
妘管家回頭看了一眼家主的眼神,得到命令,轉過身,冷冷地說:“帶下去!驗身!”
他們牽著的兩隻手倏然被分開……
薑妚起身就要去追,卻被身後的武婢按住了,這些武婢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她正要反抗之際……
“你、敢?”薑母隻是冷冷的兩個字。
薑妚不敢,這兩個字讓她又跪了回去,她按捺住躁動不安的心,心裡想著,隻要她們解開嬴行止的領口看一眼鎖骨上的守宮砂,那自可證明嬴行止的清白,到時候一切真相大白。
想來今日滿堂賓客都在,等妘管家回來,當場宣布,正好也能為他正名,畢竟男子死節,省得這事日後傳成他的蜚短流長。
薑妚咬牙忍著!
前堂內仿佛時間暫停,薑妚也十分難熬。
很快,妘管家帶著嬴行止回來了,當場宣布:“拜堂繼續。”
薑妚長出了一口氣,她這回可以起身了,本想伸手握一下他的手,安撫一下,但是她的手剛一觸碰到他的手,他就如被針刺一般收回了手。
他在害怕。
薑妚覺得心疼,隻想趕緊拜完堂把他抱走,好生安撫。
“一拜天地。”
嬴行止猶如腳步灌了鉛,他每動一步,身子都如千斤之沉。
天地?天地可鑒!他並未失身,他已親口解釋,可……妻家今日並不信他,落了個被當場驗身的下場。
薑妚已經將身子彎下去半天了,嬴行止仍是一動不動,最後還是被妘管家按著背才彎下了身。
“二拜高堂。”
嬴行止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他想起方才被拖下去強製驗身的羞辱場麵。
高堂?他今日出嫁,小父昨夜拉著他的手說他嫁了個好妻家,能做正夫,不像小父一生隻是個小侍,生了孩子都不能聽孩子叫父親,可……他的妻主今日當眾逃婚,落了個當場換人拜堂成親的下場。
薑妚用眼神餘光看過去,見到嬴行止還在發愣,她輕聲提醒。
馬上最後一拜了,最後一拜拜完禮成,她要抱起他就跑,他定是被嚇壞了,回去得好好哄哄他。
“妻夫對拜。”
嬴行止又聞到了那股好聞的烏木檀香,二小姐周身都是這個味道,此刻他和二小姐相對而站,僅僅隔著一方紅蓋頭。
嬴行止覺得呼吸困難,他已經快要喘不上氣了,他已經堅持到極限了,他的眼前不斷浮現十六年來學的男德和已經倒背如流的薑家家規。
他的左手突然好痛,像是突然被利刃齊齊斬去。
“嬴行止?快拜啊!”薑妚提醒他,就一步之遙了!
下一刻,嬴行止非但沒拜,反而突然抬起了右手,他一把掀翻了蓋頭……
滿堂頓時發出驚呼!
嬴氏瘋了?!竟敢私自掀開蓋頭!如此膽大不守男德!
嬴行止將蓋頭塞進麵前女子的手中。
“二小姐,我今日被妻主拋棄在先,又被當眾驗身在後,我已配不上你,亦不配苟活於世!”
語畢,他轉身就往身後柱子上一頭重重撞去。
薑妚扔了蓋頭立刻伸手去抓,可她的手隻摸到了他背後的喜服,指尖和錦緞摩擦發出尖銳的一聲,猶如嘯叫。
變相陡生,誰也沒想到嬴行止會突然撞柱。
滿堂驚呼聲更是此起彼伏。
重重的一聲悶響,是嬴行止的額頭狠狠撞在柱子上,滿頭珠翠掉落,摔在地上發出一陣叮當亂響。
他已抱了必死的決心,說要尋死就是真尋死!
他絕不允許自己沾染如此汙名,今日所受侮辱,全部以死證明清白!
薑妚撲過去,抱起他,見他額頭上破了個洞,血正順著臉頰流淌下來,再流淌到她的手上。
他的手那麼冷,他的血那麼熱。
薑妚大喊:“府醫!”
滿堂賓客議論聲更甚。
“嬴氏雖然沒失身,估計也是被那女刺客摸了抱了,要不然為何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