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應了昨晚展冠的話，晚上睡不著，白天起不來，段仔便是十足的起床廢。
這天周一，按照平常展冠不在的話，段仔完全可以翹第一節課的，然後再翻牆進去，大不了被班主任逮到罵一頓。
可是現在不行了，不起床彆說被班主任罵了，先被展冠打一頓都有可能。
眼下才剛五點半，段仔就已經被催促洗完漱穿好衣，坐在桌前等早飯了。
這時候天還微微亮，遠看霧蒙蒙的一片。
段仔胳膊支在桌子上，手腕撐著臉，眼皮子仿佛千斤重地垂下來。
實在太困了，他想著回教室一定倒頭就睡。
忽然間一本書出現在段仔眼前，他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就見展冠那白皙修長的手指在上麵敲了敲：“背。”
“？”段仔抬頭瞅他，震驚之餘還有些氣憤，眼裡滿含怨氣，要不跟展冠打一架吧，萬一贏了還能睡個回籠覺……
展冠翻到文言文那篇，自動忽視段仔充滿怨念的眼神瞪著他。
“不背！”段仔倏地合上書，在強逼他就要給他撕了的打算。
“背一段，”展冠看著他麵無表情，“一百。”
“……”竟然有點心動，可他困意還是占了絕大部分，不足以讓他背，“不。”
“五百。”展冠手指還是敲在書上。
“……”段仔心裡防線徹底被攻破，在錢的進攻下困意漸消，他乾笑了下看展冠，“那你給我翻開吧哥。”我能給你背到破產。
展冠重新翻開那頁，看了眼牆上掛著的鐘表：“限製到六點，開始吧。”
“我吃飯的時間也算？”段仔問。
“當然。”展冠便進廚房盛粥。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其實給他背的時間也就二十分鐘，還要麵臨著展冠的突然襲擊打擾。例如給他盛粥擋著課文，問他需要什麼，問他什麼東西放哪了之類的。
果然現實不儘如意，展冠的錢不是那麼好拿出來的。
真正到六點整時，段仔也就會背一段，第二段勉勉強強會磕絆。
“背吧，”展冠拉開椅子坐下，手攬前胸，連課文都不用看，“就一次機會。”
段仔又趕快地掃了眼課文，這才開始背誦，腦子也算是徹底清醒了。
“停，有個字錯了，扣一百。”展冠目光嚴肅地盯著他，就像對待工作那般縝密。
“……”合著錯五處就沒錢了還要倒貼？段仔接著背完下麵的句子。
背誦時段仔不敢盯著展冠的眼睛看，總是飄向彆處，不然總有種怪怪的感覺。
“停，上一個句含糊不清，重說一遍。”展冠不允許出現任何紕漏錯誤。
“……”段仔想打人。
終於是背完後，展冠拿著課本把錯誤的地方一一圈起來，又給他糾正了一番才肯作罷。
段仔站在一旁點頭應付著，目光盯著展冠翕動的長睫毛，低下隔著的便是他獨有的冷淡眸瞳，他忍不住地神遊不知去了哪，他覺得他哥真好看。
“明白了？”展冠打破了段仔的幻境，眉宇微蹙抬眸看著他。
“嗯。”段仔緩過神來應了句，像是被看穿似的眼神有些閃躲。
展冠盯了他幾秒，這才拿起手機給他轉賬，“一段五百持續到高考結束，沒問題吧。”這不是反問，他壓根沒給段仔拒絕的機會。
這就說明，他在考試結束之前，每天都要背完這一段才能走。
“……”中套了。
段仔悶悶地“昂”了聲，掄起書包背上，低著頭穿鞋時他心裡猛然間竟然有些發澀，家裡一直都是段仔一個人，每天早上有時吃有時不吃，沒人問候，沒人交流，他就像這個空蕩蕩的房子裡的幽靈。
在展冠到來之前，廚房已經很久沒有煙火氣了，就連過年也是他自己一個人在這間空蕩的小屋看著彆人歡愉團聚。
什麼時候，他哥竟然真的回來了……
展冠回來不僅沒戳破也沒說他，還不惜花錢讓他學好，他覺得要是在這樣混下去就挺對不起他的。
看著眼前他盼了好久好久的人，已經事業有成可以獨當一麵的回來應對這些事情，而自己還像個不學無術的壞孩子似的，他忽然意識到這種距離已經不是他所能及的，曾經因為路程見不到摸不著所盼望著追趕，如今人就在眼前，卻還是那般遙遠。
“哥。”段仔穿好鞋椅在門口，喚了展冠一聲。
“嗯？”
段仔說不出話來，好像他就是想單純叫一聲。
展冠問：“怎麼了？”
段仔愣愣地看他幾秒，真的有回應。
段仔垂下眼，想起了不好的回憶，有回應貌似更難受了，因為這個家裡並不安全，“你要在家辦公嗎？”
展冠被他看的莫名其妙，他收拾著餐桌抬頭看過去：“嗯，有電腦就夠了。”
段仔緩緩點頭，還是放心不下。雖然展冠看起來很強硬，恐怕沒人能打過的樣子，可他不想讓展冠受到驚嚇或者受傷：“那個，要是有人敲門的話，最好不要開。”
展冠手上動作一頓，應了聲“好”，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注意安全。”
“哦。”段仔這才開門出去，又轉頭回應他，“你也是。”
段仔頭回起個大早竟然是走在學校的路上，街上朦朧地含帶著清晨稀薄的清新空氣，刮了一晚上的風，早上霧還挺大。
出了小巷轉彎，混沌店老板還沒開門，整條街上也就幾家冒著雲煙霧饒賣著早飯，那條斷尾狗哈叱的冷氣，蜷縮在混沌店門口的刺毛毯子上。
接著陸陸續續就能看見學生已經走在各個小道上，有的甚至邊走邊拿著書在背。
這種卷王程度，恐怕不會出現在他們六班吧。
其實他們班平均分要比彆的班差，即便班裡有幾個學習特好的學霸能爭得前十幾，卻又因為剩下的學渣而拖了後腿班級列次上不去，就一直卡在中間不上不下。
這讓班裡的學霸們費儘心思磨破了嘴皮子也帶不動這群菜鳥，每次都是吃力不討好，已經被氣到想換班的打算了，還是在齊天的極力苦求下才肯安頓下來。
畢竟他們可是這個六班的王牌，一旦走了那六班將會一落千丈，就算齊天真能變成大聖，那也壓不過如來佛掌。
段仔一腳踏入校門，楊主任看守在校門前頓時瞪大了眼，看清才發現這真不是在做夢。
楊主任走過來笑得有些合不攏嘴：“今天堪比中彩票啊，我頭回見你來那麼早。”
原本段仔就起的早加上被展冠一弄，段仔現在又困又不爽。
“改過自新，棄暗投明。”段仔手揣兜裡，心裡想著來晚了被擋，來早了也被擋，無語這倆字就差寫他臉上了，“不可以嗎？”
“這是好事啊，我就說你會開竅的吧。”楊主任拍拍段仔肩膀，一副這是我家好兒子的自豪感，又抬高頭悄悄說，“聽我一聲勸，今天可彆惹老齊，他改卷子氣著了。”
“楊主任，”段仔知道楊主任是為他好，但他肯定還是在劫難逃，“楊哥，你這樣給我們當叛徒他知道嗎？”
“彆沒大沒小，這次我可不救場啊，”楊主任又一咂摸嘴，“你懂個屁，這叫搞好師生關係，有助未來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