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開口，段仔就後悔了。

在他強盛的自尊心驅使下，他還是要麵子的。他對任何人從來不暴露軟弱的一麵，即便是麵對多麼強硬的宿敵，他都一個人扛著，更是誰也不告訴。

不知道怎麼了，他從來沒有因為展冠會不會來而有那麼大的反應，他孤獨了那麼久明明都已經習慣了。

外麵就算有人說段仔死皮賴臉不討好，他也從不反駁，仿佛對任何事都無關緊要，秉持著無所謂的態度，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置之不理的人，卻因為一句“沒人要”而大動乾戈。

“啊……不是的哈，”胡老師站起來，知道收不回場了，她率先解圍，“我們也不是有意要討論你的事——”

就在這時，救星終於到場，齊天進門還以為三人發生了什麼爭執，氣氛尷尬地有些茫然。

“怎麼了？”齊天敲了下已被打開的辦公室門，拉回他們的思緒，“發生什麼了？”

晏老師清清嗓子以做掩飾，連忙低頭繼續搞手中的卷子，不做回應。

“沒什麼。”胡老師瞟了眼無動於衷的段仔，訕訕地笑著又坐回去，“就剛剛我問他來乾什麼的，隨便聊了聊。”

齊天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直接走過他的辦公位子上坐下。

段仔收住了那顆隱隱躁動的心，徑直走向齊天桌前。

“其實叫你來也沒什麼事，”齊天抬頭看他，“就問問你那邊現在是個怎樣的情況啊？”

“就你問到的情況。”電話都打爆了，怎麼樣心裡沒點數？

“我是說，”齊天耐著性子，“你哥真回來了？”

那邊的兩位老師不經意地瞥過來一眼。

段仔昂了聲，想說你不都把人邀來辦公室了還問我？但他噎住了聲，沒敢反駁。

“行，本來我也沒有想到會那麼順利，”齊天說，“打你父母電話沒一個接的，好不容易接通就給我拋來了你哥的電話號碼，說有事找他，我還挺納悶，沒想到效率還挺高。”

“……”能從國外趕著飛回來可曉而知你是打了多少。

齊天問：“他現在跟你住在一起？”

段仔猛然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心虛感上頭，“嗯。”

齊天點點頭，他是查過段仔家庭背景關係的，有些複雜，留給他的信息也隻有段仔父親的電話，這次能抓到他哥的消息，才讓他稍微放點心。

“有點消息總比蒙在鼓裡強，你一個人住，出點事身為班主任責任都在我，現在有他在我還能安心點，總不會被你搞的寢食難安。”齊天歎口氣，眸光漸斂，“跟著他好好學，你也不想一直留在這吧。”

這句話像根刺。

這也不是否問，而是來自齊天的肯定。好似所有人都覺得隻要展冠一來，他就能跟著他離開這個破地方，就能接受學神的洗禮變成黑馬，一切光宗偉績都來自他哥的光環下變得唾手可得。

這時預備鈴響起，齊天才打算放人。

“行，具體的明天在做打算，你回去上課吧。”

段仔出了辦公室，他並不急著回去，而是悠然自得地走在過道上看著窗外的風景，也沒什麼好看的，出不去白惹他心煩。

恍然間，在空無一人的操場上出現了一人的身影，這人走的很急，幾乎是用跑的，段仔在樓上往下看的一清二楚，是個很高挑的男人。

單單從背影看，就知道絕不是這所學校的老師，也不是這條街道上的老住戶，段仔不認識，也沒怎麼看清他的臉。

段仔拿起手機拍下所在的這副場景，悄悄地發給了展冠：這地方熟悉不？

沒想到展冠回複挺快：去辦公室了？

合著十年前這條道就是通辦公室的？段仔趴附在窗邊打字：喜迎辦公室，替你看看環境。

這會展冠短暫地輸入了幾秒，便沒了消息。

段仔：？

算了，段仔早已習慣了展冠的突然消失。

他吹了會冷風，最終還是回到了教室，然而這時候課都上了一半。

陳碩在背後戳著段仔：“段哥，怎麼樣啊？有沒有問我的事？大聖說了什麼？”

段仔背抵著後桌：“沒說什麼，就叫我好好學，不學滾蛋。”

“……”陳碩按下筆鉛鬆了口氣，“這確實是大聖會說的話，不過這還沒完啊，”他垂頭喪氣，“等會數學老師要公布名單，得挨批了。”

“我看咱班物理更逃不過。”段仔在辦公室時瞅到了齊天桌子上的卷子，簡直隻能用一言難儘來形容。

“快透透底，我好有準備嗚嗚嗚。”陳碩前伸著脖子，整個人像是趴在桌子上似的，右手拿著鉛筆不停地按出按進。

段仔微微後仰著脖子，“分兩摞，一摞第一張96，另一摞第一張……”他哽頓了下，因為那張就是他的成績，實在低的離譜。

“好吧，但我不得不說，咱段哥就是厲害，穩坐‘第一’年如山。”陳碩瞬間了解，無師自通，他有預感，個位數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多。

“滾。”段仔沒聲好氣，想著在辦公室看到的年紀第一。

齊天總是有這個強.迫症，因為班級分化很嚴重，他甚至分成了天堂跟地獄級的兩摞卷子，同在一個班，一個天一個地。

班裡人大多數都知道，有些學習好的同學想摸底或者打賭誰是第一，就會派一個人假裝去辦公室問題同而看第一張卷。

按照齊天慣有的行為，一摞優秀的會從高往低處排列，第一張準是第一名沒跑了；另一摞便是差生從低往高處排列，經常是知道了知道了第一的成績，連帶著段仔的成績也知曉了。

“那我在猜猜看啊，”陳碩掃視一圈班裡個彆的人，“這回王座之位是……溫賀？”

段仔沒應聲。

“是不是啊？”陳碩又有點猶豫，“不是他的話，那就是……林顯？他要也不是的話，那肯定是溫賀的妹妹溫冉！要是這個也不是的話……不會吧？！”因為年級前五他班就占仨。

“第二個。”段仔打斷陳碩叨叨的一頓。

“林顯啊。”陳碩竟是有些失落在臉上，轉而變得氣憤，“兄妹倆左右夾擊都沒超出他，這還是人嗎？等成績出來，我倒要看看年級第一又是誰。”

“也是他。”

“？”陳碩差點臟話出口，“溫賀呢？被擠下去了？這，這不還沒坐熱乎的吧？林顯腚上是貼了狗皮膏藥是吧？！甩都甩不掉。”

段仔兜裡的手機這時震動了幾下，剛想掏出來查看，就聽台上老師叫住了陳碩，他也連忙掐死兜裡的手機。

“陳碩？”台上老師叫住了他，“聊什麼呢那麼歡？”

陳碩被叫了起來，頓時嚇的渾身發毛。此刻班裡的目光一一轉向他，像是被馬上淩遲的犯人。

“說來聽聽，都聊一節課了，”台上老師撐著講台，看了眼表，“也讓我們開心開心吧，說完在下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