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被擺了一道。
操!
段仔的臉陡然下沉,低聲罵了句臟話。
當段仔看到鞋頭朝自己走來時,周圍不知哪裡藏的一夥人緊接著也現身跟過來,南門附近人煙稀少,這是要包圍的程度。
段仔背後是帶滿刺的高欄,左右兩邊是一群逐漸逼近的社會青年,正前方是這所學校的痞子。
左右夾擊,跋前躓後,根本無路可跑。
段仔冷嗤一聲,隻能硬來了。
“呦!”正前方最先逼近的是一個紅毛小子,嘴裡叼著煙,一身痞勁渾身嘚瑟,話裡帶著挑釁意味,“這次怎麼不跑了?跑啊,上次不是挺能跑的嗎?!”
他說著朝身旁小弟嘲笑:“哈哈哈哈你看他跑不了吧,不是挺仗義的嗎?彆慫啊哈哈哈哈。”
眼前的紅毛段仔認識,不光認識,還是冤家路窄。原先他們各站一方,井水不犯河水,結果有次段仔那夥小弟招惹了他們,雙方大打出手,鬨得不可開交,既然撕破臉了,段仔也沒忍,曾經的所有退讓全都喂了狗,他們第一次就把這夥人揍了個狗血淋頭。
紅毛叫左梏,很久之前就輟學不上了在這片街道上混,然而家裡容不得他胡鬨,花重金給了學校才又收留他,不過也就做做表麵功夫,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段仔陰著臉沒理他,煙氣漸漸縈繞在周圍,黑壓壓的一群人漫過探出頭的花草,嚇得搖曳起來。
“這群人,”左梏湊過頭直直地打量著他,故意看他這副吃了癟的模樣,嗓音愈漸發笑:“你不會不認識吧?”說著便對著他吐出煙霧。
煙霧沒散,段仔掄起拳頭朝他臉就是一擊。
“操——”這一拳力量之大,左梏瞬間趔趄不穩,身子踉蹌了幾下,對身邊的人罵道,“特麼的還看著乾嘛?給老子上啊!!”
話音剛落,他身後一群人圍了上來,他們手裡提著棒錐,正惡狠狠地向段仔襲來。
一個棒錐“嘭”的一聲段仔閃躲敏捷,砸向了牆壁,其餘人緊湊接著揮舞手裡的攻擊,段仔借助牆壁外蹬一個發力一腳踹向他們。
這時一人站出來鼓掌,這聲音刺耳的不亞於在劃黑板。
非常不好受。
被踹的幾人紛紛讓出道路,臉色難堪地低著頭不知是懼怕眼前這個男人還是被揍的緣故。
這男人高大武壯,臉上一道極其難看的疤痕,音質也是低沉的叫人難耐道:“不愧是段義江的兒子,老的沒轍,小的倒還挺有本事。”
當初那個極為突出的鴨嗓弓著腰在一旁煽風點火說:“就是他,老大,上次咱收到的委托叫他給逃了。”他轉眼盯著段仔,眼神陰猥.褻,“嘿嘿,這次就算不找那老東西,你也逃不掉。”
曾經半夜每次被找上門要債的聲音就在段仔眼前,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本人,沒想到躲了那麼多年,還是被某些臭蟲查出來陰了一把。
“知道你老子欠多少嗎?”這男人說裡直白,手裡轉悠著小刀,“父債子償,既然他跑了,你就替他還吧。”
這已經不是普通鬥毆的事了,一旦上升到段義江身上,就令段仔惡心,無比厭惡的惡心!
段仔態度冷漠,甚至一度想要乾嘔,他漠視著他們,憎惡的回絕:“彆拿他跟我混為一談,他是他我是我,特麼的誰畫押找誰去!”
“哎呦!你不知道吧,這是你老子替你畫的押!”左梏一扔煙頭,滿口臟話拋出,毫不講理,“父債子償!就算你沒參與,你也得替你老子還!”他一副悻悻然看好戲的嘚瑟。
男人笑得驚悚,轉悠在手上吹噓著,怕是也快沒耐心了。
夜色逐漸凝重,熙熙攘攘聲引來了些看眾,就在不遠處緊張地發顫。
“關你屁事!!”段仔被堵在牆麵,局勢對他很不利,除非能突出重圍跑出去,不然就隻能一個個的耗。
頓時遠處的人跑的無影無蹤。
隻見男人一把拽起段仔的衣領,惡狠狠地怒斥道:“你小子彆跟我玩陰的,老子混跡江湖多年,你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嘍囉!”
段仔的想法被看穿,但他當然不會服軟,他低聲冷笑,對著那人的臉就啐了一口,眼神中鋒利地要宰人。
“操!活不耐煩了!”男人一把甩開他,“你娘的就是下賤胚子,生你出來就是來還債的!”
段仔猛地被甩在牆上,肺腑都要被這力道摔的分裂,他的確打不過他們,但是那句話的的確確刺激到了他。
“沒人要的東——”左梏剛咒罵一句,段仔渾身力勁猛撲向他。
“你特麼再說一句!!!”段仔像是發了瘋的猛獸,把左梏按在地上拳打。
“你發什麼神經啊操?!!”左梏一定想不明白為什麼單單吊打自己,還凶的離譜,他覺得人多勢眾段仔一定不會還手,沒想到這小子越打越瘋,完全不離手,害的左梏毫無抵抗之力連生咒罵,“特麼的你得狗瘟了!你們快給老子拉開!!”
眼見著兩人扭打在一起,那群要債的也不好出手,因為一個萬一要是打到了左梏,那他們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鴨嗓指使著周圍人:“快,快,快把他們拉開!”
但段仔像是著了魔,渾打左梏身上愣是沒絲毫破綻。
雖說左梏性子頑劣,行為頗為落拓,但他的父母對他視如拱璧,寵溺的要什麼給什麼。
段仔就是拿捏這一點,打誰都沒用,要打也是打金主。
趁著他人不備之需,段仔倏地起身,猶如獵豹般疾速跌起,一溜煙的功夫跑出圍堵。
男人點起煙頭,星點燭火燃起一瞬後泯滅,他示意旁邊人拉起躺在地上的左梏,神情似是在思考著什麼,整個人陷入了陰影裡。
“老大,還追不追?”鴨嗓在一旁注意著男人的動作,就等他一個下令追出去。
眼見地上的左梏傷勢不輕,怎麼交差還是個事。男人眸下一沉,隨後冷笑一聲:“毛頭小子一個,還以為能逃到哪去?”
許是下午的緣故,放學下班的人群數不勝數,路上擁擠的車像變了形,緩慢到能數清有多少路燈。
不過他可沒那閒功夫,段仔電話不接,就已經夠急人了。展冠按死手機對司機說:“師傅,在這裡停吧。”
很快他便下了車,往學校的方向奔去。隻記得那時意識模糊,但碰巧看到段仔手機上顯示的地址是學校南門。
不幸的是展冠沒看到段仔的身影,隻發現了地上的一些殘渣碎片。夜風吹簌著圍欄內的花葉隻覺得笨重,顯得又堵又密水泄不通。
還在這時段仔回了消息:怎麼了?
展冠看著這條消息發愣,最終邊走邊回:你在哪?
段仔不想讓他哥看到他現在這副狼狽樣,一定是臟兮兮的,像隻可憐的小狗,而他不想被可憐。
他此時正坐在海岸的擋風牆上,位置偏高,有種俯瞰全場的感覺,萬般人群或遊客都儘收他的眼底。
他晃悠著腿,整片擋風牆上零零散散的坐著紮堆的人,唯獨他單薄的背影隻與身旁的影子成對。
本來他就是想躲家長會的,想坐在這裡啥也不乾就看著海浪嚎叫,但轉念一想現在展冠應該都出發了吧。
段仔翻著展冠在他被圍堵時打的一長串電話,不知是海水蒸騰飄過來的緣故還是什麼,他覺得鹹的發悶。
悶的心口上不來氣。
冷風促使著海潮愈浪愈湧,看的段仔有種急迫的勁頭拍打於浪麵。
操,段義江不是人!
——他恨他一輩子。
這時電話又傳了過來,段仔回校一般都是靜音,所以隻有畫麵在閃動,是他哥。
接通後段仔沒說話,就等著展冠先開口,而展冠也沒說話,靜的就隻剩浪潮拍打的聲音。
“我到校了,你去了嗎?”展冠聲音略帶些微喘,終於響在了電話裡。
“沒,”段仔聽得出來,他哥剛退燒還帶著些啞音,“沒回去。”
展冠緩緩開口:“我去找你?”
“不,不用!”段仔忙得拒絕,不給展冠再次開口的機會,“真的不用,你快去開家長會吧,再晚就遲到了。”
“我真的不在學校附近,你不用來找我。”段仔繼續推辭,“你應該到北門了吧?直接進去就行。”而後半晌也沒個響聲。
那頭真像是被段仔堵上了似的,長長地靜了會,段仔試探的叫他:“哥?”
他沒怎麼見過展冠生病,現在隻覺得他哥就連生病都與彆人不同。
非要說哪不對勁的話,貌似,更粘人了。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展冠。
一陣風呼哧刮響了電話,鑽進了段仔的耳朵,同時鑽進他耳朵的還有展冠的一句:“你回頭。”
段仔倏地驚厥回頭,展冠瞬間映入他的眼簾。
“哥?”段仔有些恍惚,他哥竟然僅憑電話傳來的聲音找到了這,竟覺得不可思議,他轉過身坐著瞅過去,“你身上是有雷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