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他跑累了的時候,便有一股熱騰騰的靈力自戎貅的脊背灌注至全身,再一次激得他精神百倍起來。
如此周而複始,若不是天黑風大,戎貅恨不得背著杜長柔跑到地老天荒。
戎貅:嘿嘿嘿,主人抱著我的肩,抱了一整天。
杜絡看見戎貅在那兒傻笑就來氣,結果杜長柔淡淡瞥了她一眼,冷不丁火上添油地說:“趕個車都累著你了?什麼時候你能自個兒將身上的疲勞都消解了,什麼時候再來與我嘰嘰歪歪。”
杜絡都煉氣一重了,竟還像個凡人一樣累了就渾身酸,可見她壓根沒法維持靈田內的真氣時時運轉、順暢不息。
杜長柔記得姬慕煉氣一重的時候,已經能在開陽仙境扛著礦車來回七|八趟還不帶氣喘的了。
杜絡苦叫起來:“嗚嗚嗚姐你偏心,對他都比對我好……”
杜絡朝戎貅憤憤一指,卻見杜長柔身後,那羯奴得意地望了她一眼,高高地挺起了胸膛。
杜絡瞪大了眼:“!”
杜長柔背對著戎貅,見杜絡呆愣,便順著她的視線扭頭朝戎貅一望。
杜絡肉眼可見的,那羯奴噌的一下變了臉,朝她姐傻乎乎一笑。
戎貅微笑:“小姐餓了嗎?奴去給您喊店家。”
“嗯,”杜長柔點頭,示意戎貅前去,隨即轉身過來,對杜絡道,“他是男的,數十載光陰便匆匆沒了命。屆時他若老了醜了,我大可以隨便換新的。你修煉這般怠惰,是想讓我到時候也像換他一樣再多換一個新妹妹嗎?”
杜絡一個激靈:“練!練!我這就回房狠狠打坐!”
打到發狠了忘情了沒命為止。
“免了,”杜長柔彆有深意道,“待到了開陽,再練也不遲。”
上輩子她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女,到了開陽仙境,硬是活生生練到了煉氣五重。
——雖然都是在那破仙境被迫搬磚給搬的。
·
正值盛夏,日頭毒辣。
馬車西行,越往並州而去,越是滿目瘡痍。
“貴人!貴人救救我們吧!”
“求貴人行行好,給點糧食,給口水也行……”
有瘦得脫了相的農夫抱著繈褓中的嬰兒來拍打馬車的車廂。
戎貅坐在前車板上,人高馬大,又生了一副古怪的異族形貌,他們不敢惹,便壯著膽子來博取車廂裡的貴人同情。
杜絡不安地道:“姐,我袖裡乾坤還有,要不咱給他一點吃的吧?”
杜長柔正盤腿打坐,聽她這話不置可否,隻說:“你愛給給。”
杜絡聞言一喜,急忙掏出了水囊和餅子,叫停了馬車說:“哎,那抱著孩子的,對對對就你,快給孩子喂點水喝……”
然而,杜絡話音剛落,就見那抱著娃的男人大喊一聲:“水!還有餅子!她們有吃的!快搶啊!”
這一聲大喊如同集結的呼哨,下一刻,道路兩旁的土坡上,突然撲騰爬起來一堆灰頭土臉的難民。
那些難民儘皆都是男子,他們像饑餓的蝗蟲一般撲來。
杜絡整個人都愣在當場。
身下,馬車劇烈的搖晃起來,竟然是那些蜂擁而至的村民,在前赴後繼地推攮而來。
一雙雙臟手氣勢洶洶的奪走了杜絡手裡的水囊和餅子。
杜絡驚慌的往後倒縮了縮身,拿腳踹向馬車外道:“拿開你們的臟手!彆碰我啊!戎貅!戎貅救我!”
之所以叫他,是因為在此危急情境之下,那羯奴最顯眼。
戎貅早已縱身一躍跳下馬車,那小山似的健壯的軀體擋在難民身前,頗具威懾力。
風沙四起,有人拽掉了車廂的側窗簾。
為首的凶惡男子朝裡一看,眼前一亮道:“車裡剩下那個是女人!他們隻有一個男的,大家夥一起衝上去,不怕打不贏!”
“衝!”
杜絡手忙腳亂地施展法訣,卻接連掐錯了好幾次,見此情景,她驚愕道:“瘋了!知道我等是女子還敢來冒犯?”
然而,那群聚而來的難民們沒有誰在意杜絡的問題,他們紛紛將視線彙聚到那個他們認為最具威脅的男人身上。
戎貅始終護衛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既不讓難民攀扯到杜絡的裙角,又能讓這位天真的二小姐近距離清晰地目睹一切。
有難民手持棍棒砸向戎貅,卻被戎貅一把奪過踹倒在地。
又有前赴後繼的人試圖突破他的防線,卻都被戎貅魁梧的軀殼和強悍的武藝所震懾。
到最後,難民們都有些發怵了,他們像豺狼一樣圍聚在馬車周圍,卻誰也不敢先上前來啃咬一口戎貅。
難民中為首的上前來道:“這位小兄弟,瞧您的衣著扮相——莫不成是車上這兩位小姐的護衛?”
戎貅點了點頭。
“這就好辦了,”那人像蒼蠅一樣搓了搓手,諂媚道,“您有這般身手,光給這兩個小娘皮當仆從有什麼意思?不如與我等一道落草為寇,在這亂世裡自由自在的多快活?”
杜絡腦子裡亂哄哄的,心裡咯噔一下,緊張地看向戎貅。
戎貅神情淡淡,歎了一口氣,沒有搭理那些土匪,隻扭頭朝車廂裡道:“小姐,奴累了,您可願意出手稍微幫幫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