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她仍是止不住地把眼神投向白衣人。
儘管知道外行不要插手專業的事,盛行雲說的也是十成十的實話,但那畢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謂有恩必報,陸贈秋又怎能不掛懷在心?
盛行雲見此幽幽地唉了一聲,將陸贈秋幾處較為嚴重的傷勢處理完畢,她便將一套乾淨的常服巾帕同藥膏遞給陸贈秋,緩聲道:
“剩下的傷贈秋你自己處理吧,我去看看她。”
陸贈秋心裡十分熨帖,知道這是盛行雲態度軟化了,接過衣服後便帶著點調笑的意味,超大聲地應了句謝啦小盛大夫,閃到一邊去了。
盛行雲笑著搖搖頭,一邊向那白衣人走去,一邊想待會應該如何勸陸贈秋重返應天府。畢竟如果連拜神教都出手了,那陸贈秋腰間那金刀恐怕真的是那神器,也隻有應天府的天衍閣能應對這一樁事情。
但陸贈秋之前又自稱從應天逃出……
這樣想著,盛行雲已至那白衣人身旁。隨手拉過一張竹凳坐下,小盛大夫沉心靜神,剛要準備給那白衣人號脈,注意力卻忽得被她腰間那令牌吸引過去。
再看一眼白衣人相貌,結合陸贈秋先前所說的大宗師三字,盛行雲心中有了猜測。她小心翼翼地輕挑開遮掩令牌字跡的袖帶,果見兩個墨字印在那淡金鐵牌之上——
天衍。
果然是她。
心中巨石落地,盛行雲呼出一口氣,心想那陸贈秋的命算是徹徹底底的保住了,想來這位天衍閣閣主,也正是循著陸贈秋的蹤跡找到臨安府,又恰巧感應到了當時同拜神教纏鬥的金刀氣息,故而救了陸贈秋一命。
一直擔心的事情有了著落,盛行雲呼出一口氣,眉目含笑,這才毫無顧忌地去摸白衣人的脈象。
過了近乎半盞茶時間,待陸客卿整理好自己重新進來時,便見到盛行雲右手搭在白衣人手腕處,一臉凝重的樣子。
陸贈秋暗道不好。
盛行雲察覺到動靜也抬眸看去,見是陸贈秋後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真是烏鴉嘴說中了,這位大宗師的傷勢我的確無能無力。”
“她到底是傷到了哪裡?”陸贈秋怔住,短促地吸口氣後快步上前。
盛行雲的醫術在整個臨安城也是名列前茅,之前雖有自謙之語,但如若她說無能無力,那可真就算得上棘手了。
“不是內傷也不是外傷,是中了寒毒。”盛行雲沉吟片刻,“這種寒毒名為‘千年冰’,據說是集千種至寒之物,萃千類至毒之藥而成,稱得上是世所罕見——你聽過武林人對絕世武功的感慨嗎?”
陸贈秋點了點頭,所謂的絕世武功正是玩家們眼中的傳說級功法。
“和璧隋珠,千年難遇。”盛行雲緩緩道,“它也擔得起這評價。”
“那她又是何時中的寒毒?難不成就是在斬殺那些拜神教眾的時候?”陸贈秋從論壇上搜不到任何所謂千年冰的信息,疑惑道。
“這就是千年冰的特性了。”盛行雲站起身來,視線在藥櫃上快速滑過,接著道:
“千年冰的潛伏性極強,可能會安安穩穩地待在人體內數月之久,而它潛伏之時,又常被誤認為是武林人自己內力紊亂所致。如果不是對它有所了解,鮮少有人能認出這毒藥。我也是少時偶然得知它的存在。”
“那這寒毒爆發便會致人死亡嗎?”
盛行雲挑揀好需要的藥物,點火升起藥爐:“我隻知道它偶爾會致人昏迷,致死似乎是需要服毒人觸發什麼條件,但諸如人會何時清醒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陸贈秋以手支頤,“千年冰......光聽名字就不是什麼善茬。不會方才這前輩動用了內力,就算是觸發致死條件吧?”
“再怎麼說是大宗師,我觀其脈象暫無生死之憂,隻是這寒毒怕是沒有驅除的法子。“
將手中的藥材分門彆類地前後放進藥爐,盛行雲才道:“我撿了些性溫和、不會出岔子的藥物,且熬一碗藥與她體內的寒毒相抗,助其早早醒來吧。”
陸贈秋長呼一口氣,這才放下心中巨石,邊去拿熱水喝邊感慨,“那我先代這位前輩謝過小盛大夫了。”
找到了解決之法,所需藥物也十分齊全。盛行雲頗為輕鬆,“這位前輩也大不了你幾歲。”
“你認得她?”陸贈秋忽地被驚到,險些沒拿穩手中熱水壺。
“想來是你太著急,沒有注意到她腰牌。”盛行雲笑笑,“她就是天衍閣閣主林儘挽。”
“天衍閣???”
去倒熱水的手顫了兩下,古樸的木桌上瞬時被氤氳出一片水漬。
陸贈秋苦笑兩聲,她怎不知道那天自己所到的閣樓就是天衍閣,隻是她確實沒料到:
這白衣女子,竟真的就是自己那日遇到的大宗師,竟真的就是論壇上除一名字外再無其他信息的閣主林儘挽。
兜兜轉轉,還是沒逃開。
哀歎一聲,陸贈秋心想我隻是在天衍閣逗留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啊。
閣主你何必至此呢!
等等......
視線投向腰間金刀——和那些功法一並出現的它,或許不是什麼數據庫泄露出的造物。
也許就是林儘挽尋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