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原氏實業的執行總裁,被商業罪案調查科盯上,就這樣生生給入了獄。”
“那可是花得起幾百萬請一個律師團辯護的有錢人啊!”
“也敵不過彆人拿出的鐵證。那個姓殷的調查官,最近風頭正健。”
“活該!儘賺昧心錢,那麼大的家產…..”
我頂著雞窩、趿著涼拖,在樓下的超市裡拿了兩包泡麵。結賬的時候,在櫃台的鏡子裡看見一個滿臉胡茬子,臉色蒼白,又落魄又灰暗的男人。我盯著他的時候,他也用空洞木然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我,在愣了足足兩秒以後,我才肯定,那個頹廢的猥褻男,就是我自己了。
我拎著泡麵出了超市,看著車水馬龍,將亂糟糟的頭發揉得更亂,然後給自己點上一支煙。
我習慣性地直著腰,卻又習慣性的低著頭。
煉童說,我直著腰板,桀驁,天生就從未學會彎腰的樣子。低著頭,茫然,天生就從來漠不關心的樣子。我心煩意亂地將煙灰彈落,急切地將暈眩的氣體吸進肺葉,然後趿著涼拖上樓。
我將煙叼在嘴上,用沒拎泡麵的手摸索著掏出鑰匙,一個鑰匙扣上串著一把鑰匙,不像一大串鑰匙搖晃起來可以響得很歡快,單獨的一把,既使是金屬片也顯得,很單薄。
老舊的門鎖,剛剛輕響了一下。一抹黑影像獵豹一樣,迅敏地出現在我身後。
我推開門,取回鑰匙,走進房間,順手將泡麵放在橫七豎八擺著啤酒罐屍體的小圓桌上。
這次放慢了速度,那個黑影,用差一點就定格的慢動作侵入了我的蝸居。
臟亂差,老舊的可折疊鐵絲床,老舊的駁了漆的小圓桌和方櫃,空蕩的地方,被空酒瓶,泡麵口袋,舊報子和灰塵填滿了。唯一算得值錢的電腦,也已經是比長滿鐵鏽吱吱作響的鐵床更老舊的古董,蒙了厚厚的塵,像自前一任房客遺棄了以後就再沒有被碰過的樣子。
他輕輕地皺了眉,像一個貴族看到肮臟的豬玀一樣帶著厭惡卻絕對優雅理智冷靜冷漠的表情,他看著我,平靜而傲慢,這才是個價值連城的珍貴男子,優良上等的品種。
我不自卑。
不是我要他來的,不是我哭著喊著抓著他即使坐馬桶也不會起皺的西裝褲腳求他來的。
是他殷玄之自己來的,他不介意,那麼我又還需要矯情些什麼?
我將煙頭按進煙灰缸,倒進鐵床裡,老舊的鐵床不堪負重地吱吱□□。他終於迂尊屈貴地走進了我的蝸居,教養良好地順手關了門,他一直以來所受的教育不允許他有絲毫不禮貌的行為,即使是麵對連豬玀也不及的我。
我輕笑,假惺惺的斯文敗類。
沒有沙發,沒有椅子,沒有板凳,我破爛的十平方米蝸居,自然連殷家偏僻到爪哇島的渡假小木屋比之也是要豪華上百倍的。我隻有一張生了鐵鏽吱吱作響的床,老舊,臟亂,且被我占著。
他仍然平靜而傲慢,習慣了作領袖的人,慣於指揮全局,慣於運籌帷幄,自然也慣於隨機應變。
他站著,我躺著。
他麵色冷峻,而我空洞木然。
他的臉色在采光不足的房間裡很隱晦,成熟的魅力全是冷酷的美感。和落拓頹廢的我不同,他就是有一種能令人同時感到壓抑和親切的力量,這個充滿禁欲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