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運動服的少女光著腳坐在天台的防護欄上。
視線隨著雙腳的擺動落在天台下方,那是一塊人跡罕至的街區,然而現在擠滿了圍觀的人和前來救援的警察。
少女邊的巨大廣告牌被高空的風吹動,發出塑料摩擦的刺耳聲響。
價格不菲的運動鞋被整齊地放在少女身後一些的地方,那鞋的鞋帶係得很端正,鞋底也被洗刷得很乾淨,光是用看的就知道它們被主人保養得很好。
源森子眯著眼睛抬起頭。
今天是陰天,太陽沒出來,厚重的烏雲層層疊疊地漂浮在天上,隻有些許光亮從縫隙中艱難地探出來,試圖驅趕令人不快的陰霾。
“今天天氣不太好。”身後傳來搭話的聲音,黑色頭發的少年不知何時出現在源森子身邊,他擺出閒聊的姿勢,背靠著防護欄,側頭看著源森子的臉,“是陰天呢。”
“不,陰天也挺好的。”源森子回答道,“太陽會晃眼睛。”
黑尾鐵朗聞言似乎思考了一下,“......啊,好像也確實呢。”
“是警察讓你來的?”少女又晃了晃雙腳,往前探出身子又猛地收回來,隨著她的動作,聚集在樓下的人群發出一陣驚呼,“孤爪君呢?”
“研磨應該在家打遊戲。”黑尾鐵朗回答道,“我是在買東西途中過來的——我跟他們說我認識你。”
源森子愣了一下,旋即小聲咕噥起來:“你還真是多管閒事。”
“抱歉。”黑尾鐵朗笑了笑。
和少年努力擺出的遊刃有餘的表情有所不同,源森子看見對方額角沁出的冷汗和搭在防護欄上、止不住顫抖的胳膊。他應該很緊張,不,說不定黑尾鐵朗才是在場所有人中最緊張的那個。
“如果我不理你,直接從這裡跳下去的話會怎麼樣?”源森子問。
“啊......可能會成為我一輩子的心理陰影?”黑尾鐵朗想了想,“友人從眼前跳下去我卻沒有拉住她的話,可能從今往後都會做噩夢的吧。”
“那還真是糟糕。”
“就是啊。”
源森子又晃了晃雙腳。“離婚協議出來了,”她說,“爸爸放棄財產淨身出戶,但是作為交換,我被留給了媽媽。”源母並不同意她走電競這條路,連源森子來東京參加青訓營的事情都是源父先斬後奏私下安排的。
被留給母親的意思就是,失去了父親的支持,源森子必須馬上放棄正在追逐的夢想,從東京回到宮城。
打擊很大吧。父母離婚還要被迫放棄事業。
黑尾鐵朗張了張嘴,他想從喉嚨裡擠出些許安慰的話,卻又不知道能夠說什麼。
倘若那些蒼白無力的話語有用的話,源森子今天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在她決定上來之前,一定有不少人都跟她重複過那些千篇一律的安慰,隻是它們都毫無用處,所以她才會選擇來到這裡。
“我知道現在說什麼沒關係還有機會或者說什麼換條路走也不錯都是胡扯,”半晌,少年小聲道,“但是,TAKO,你甘心嗎?”
你甘心就這樣縱深一躍,把世間所有煩惱都扔在身後,卻再也得不到未來嗎?
源森子看著少年額角的冷汗笑了起來:“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