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忍住了。
為了不驚醒學姐,少年的下半身維持著僵硬而平穩的姿態一動不動,他覺得自己的姿勢大概堅持不了太久,又有些慶幸自己平日裡有好好鍛煉,這至少能讓源森子多睡幾分鐘。
是很困了吧。他想。若是換了其他場合,源學姐大概不會如此輕易地入睡。
她向來不願意把自己毫無防備的一麵展示在他人眼前。
影山飛雄突然覺得有些好笑,說著“沒救了要不還是算了吧”的人是源森子,熬夜為他們押題的也還是源森子。
學姐這心口不一的毛病,從初中起就沒有改過。
其實離源森子遇到跟蹤狂那件事也沒有過去很久,可影山飛雄總覺得過了一個世紀。
在這一個世紀裡,他看見了會脆弱和恐懼的源學姐,意識到她並不是他以為的那個無所不能的前輩;現在他又看見了全新的學姐:她會為了後輩的拜托不計得失地去做一件事,哪怕那件事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
比任何人都自我中心,卻又比任何人都在乎他人。
如此矛盾的特質居然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或許源森子真的能夠做到的事情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少,說到底,她隻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就算是有著一般人望塵莫及的出身,她也隻是個單純的“人類”而非影山飛雄曾經以為的“戰神”。
少年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那個傍晚,無視了“室內球場要穿運動鞋進入”的規定的少女將手背在身後,自下而上地看著他,她的眼中綴著夕陽的光輝,令人挪不開眼。
——我好像還挺喜歡你的,你叫什麼名字?
影山飛雄覺得自己有點蠢。
那個顯而易見的答案其實在三年前就已經擺在他麵前了,可是他太過相信記憶中被美化的形象,下意識無視掉了唾手可得的信息。
要是再早些發現該多好。
再早些,比任何人都早些。
隻要比他們早,他一定能夠——
身後傳來日向翔陽咋咋呼呼的聲音,“我做完了,影山你快一點......”在注意到倒在影山飛雄腿上的少女時,性格開朗的少年的嗓音突然轉了個大彎兒,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源、源學姐——”
日向翔陽本來想問源學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叫救護車,可影山飛雄明顯理解偏了。
心虛的學弟幾乎是下意識地抽回墊在少女額頭上的手,平靜的語氣中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顫抖。
“源學姐好像有點困——”
“咣當”。
源森子的額頭結結實實地撞在課桌的鐵皮肚子上,發出驚天動地的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