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門推開,楊奧在眾人的注視下走進來。
李玉趕忙起身向在座的人介紹起來:“這位是《傾國》的編劇,也是‘二人行’文化的合夥人楊奧先生。”他又對楊奧說:“楊奧,這位是東道娛樂的韓總,這位是劉總。”
楊奧上前與兩位投資商一一握手,彼此客套寒暄幾句才又各自入座。這種場合一向是交際花李玉的專場,楊奧隻要打配合就行。
趁著李玉說笑的工夫,楊奧打量了一圈。隻有那位年輕的韓總帶了女伴,是位叫不上名字的小花。選角開始前,李玉跟他打過招呼,投資商定了女二,大概就是這位小花。
酒過三旬,投資商攛掇李玉換場子,李玉立刻示意助理叫人來暖場。酒店樓上是會所,李玉刷臉帶人上樓。
楊奧本想趁機走人,被眼尖的李玉逮住塞進了電梯。“快八點才來,九點就想走。你是真不把投資商爸爸當回事。”
“我也是投資商,怎麼沒見你叫我爸爸。”楊奧抖掉肩頭的胳膊。
“要不是看在錢的麵子上,我能放過你。”李玉打了個酒嗝,揉了揉胃,“那個劉總不太費事,東道的韓頌不太好說話。”
“不行算了。”楊奧並不想被投資商牽著鼻子走,特彆是東道這種愛擺譜的大投資商。“又不是隻有他想投。”
“大哥,你多大了還玩任性這套。”李玉苦口婆心道,“東道雖然不是最好的,但是,是投的最多的。有了那筆錢,你比誰都明白傾國可以拍的比電影都好。”
楊奧明白。否則為什麼還要來。沒人比他更想把傾國拍好。
助理掛了電話,轉頭對李玉說:“李總,安姐帶了五個小明星過來,問您夠不夠?”
“行,夠了,把我的存酒拿兩瓶好的出來。”李玉說。“算了。拿你們楊老師的,全都拿出來。”
存酒而已,楊奧不心疼。他很反感陪投資商,這些年他主創作,李玉主賣和投資,兩個人很少有混淆功能的時候。這也是他們合夥以來第一次,他參與投資的事。
李玉真怕楊奧煩了,撂挑子不管了,他就算捅破天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比楊奧更合適的人選。又是原著作者,又是編劇,還投了幾千萬。李玉這麼一想,這位也實實在在是位爸爸。
“爸爸這邊請。爸爸消消氣。您這輩子也就操持這一部電視劇了。全當伺候老婆生產,等兒子落地……”
楊奧睨李玉一眼,“我找不到老婆嗎?”
“找得到找得到,”李玉說著一愣,“嗯?你上哪找的老婆。楊奧!你不對!”
楊奧懶得跟李玉解釋,推門進了包廂。
安姐是李玉的副手,業內的霹靂女王,辦事雷厲風行,他們這邊還沒坐熱,安姐領著五個前天剛拍板定下的女配進了包廂。
楊奧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眼睛在不停靠近他的姑娘身上掃過,起身要走。
李玉眼疾手快拉著姑娘的胳膊跟姑娘換了個位置,隔開了楊奧和旁人。“你這樣,彆人都以為咱倆有點什麼。”
楊奧看李玉的眼神充滿嫌棄,扭頭喝酒。
李玉才不怕楊奧黑臉,這些年都看習慣了。
“說說吧,怎麼回事?我說呢突然想拍電視劇,瘋了似的張羅,原來生活有目標了。能見見不?”
“不能。”楊奧言簡意賅拒絕。
“你以為你能捂多久?”李玉幸災樂禍道,“就你這又黑又臭的臉,我保證人家跟你待一個小時就夠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抬手捂住右臉,雖然時隔多年,痛感似乎還在。所以他挨的揍都白挨了?
環境昏暗,絢爛的燈光偶爾掃到楊奧所在的角落。
楊奧偏頭,略顯鄭重地問:“認識多久能送花?”
如此淳樸的問題。
李玉掏掏耳朵,嗤笑一聲。
換做任何一個男人問他這個問題,李玉都能臊的對方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是問話的人是楊奧,李玉一點都不驚訝。他跟楊奧從大一認識到現在,他平均每年二到三個女朋友,到現在兩個足球隊也能湊齊了。而楊奧,戰績為零。
他曾一度懷疑楊奧是個gay,直到在楊奧家看見那些拍攝於年少時的慶生照片——
一群青春洋溢少男少女,圍著大大的蛋糕,或笑或鬨,或坐或站。鏡頭下,頭戴生日帽的少年眼睛始終望著一處。他的心事仿佛春日紛揚的柳絮,夏日晴空的雨,秋日枝頭的落葉,冬日天空飄落的雪,年複一年,有始無終。
“送花還管認識多久?我懷疑你在跟海王炫耀。”
楊奧瞥一眼李玉那張風流臉,立刻意識到自己問錯人了。
李玉剛要講自己的不敗秘訣,左邊突然傳來女人尖細的笑聲。
“……我說這麼眼熟,你是錢元夕吧?”說話的女人語帶諷意,“韓總,這位是我高中同學,以前可不是這樣的,胖胖的臉圓圓的,錢元夕你這臉怎麼回事,沒少花錢吧?”
楊奧放下酒杯,身體略微前傾朝那邊看過去。
李玉見楊奧感興趣,放低聲講道:“韓頌你肯定沒聽過,不過韓晉林你肯定聽過,這位是韓晉林二太太的兒子,那個,”他拿下巴一指說話的女人,“據說是二太太欽定的兒媳婦,牧樂音。”
錢元夕進門就瞧見了牧樂音,索性坐遠了,結果還是被牧樂音看見了。她隔著五六個人,毫不客氣地問:“你誰呀?”
牧樂音目光鄙夷地打量錢元夕,隨即一笑,轉頭對韓頌另一側的劉總道:“劉總給您介紹一位美人,我高中同學,您看美嗎?”
牧樂音朝錢元夕一指,大腹便便的劉總看向錢元夕的眼睛一亮。
楊奧靠回沙發上,胳膊肘碰碰李玉,拿眼睛示意他過去解決了。
李玉歎氣。起身走到小演員麵前紳士地朝人家伸出手。“錢小姐,一起敬劉總一杯?”
錢元夕知道二人行的李玉,還是第一回見到真人。見李玉比那個劉總像個人,索性放開膽,把手搭了上去。
見李玉把人護住了,楊奧又坐了一會兒,趁大家開始跳舞,他起身出了包廂。
電梯廳人太多,他轉而推開消防通道的門,打算走下去。
剛推開門就見韓頌獨自站在樓梯窗前抽煙。韓頌側身靠在窗邊,偏頭望著窗外,眼神痛苦茫然。與之前在酒桌上、包廂裡意氣風發、侃侃而談時完全不似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