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們聽了都要哭了。言歸正傳。”他從毛衣外套裡掏出一張大卡片遞給顧傾。
顧傾猶豫著沒接。
楊奧道:“怕什麼?”
“怕驚喜。”顧傾笑著接過卡片。
——尊敬的女士/先生:感謝百忙之中閱讀此邀請函。我司計劃於xx月xx日下午在xx舉辦客戶交流年會……
楊奧解釋道:“之前合作的餐廳是搬走的那家咖啡館,咖啡館變成了高端會所,今年起,不再跟公司合作了。感興趣嗎?”
顧傾有些欣喜,喜悅已經從眼裡溢出。
“這個,”話到嘴邊,她有些猶豫,“我考慮一下,畢竟以餐廳的實力和人員沒辦法承辦百人以上的冷餐和糕點。”邀請函上寫明了提供的餐點和數量,以及需要自備的各種東西。“其實,宋冉姐那邊更合適。”
楊奧露出會心一笑,沒多解釋一句。
顧傾忽然覺得自己小氣了。剛才言辭間多少有些排斥和決絕的意思,結果楊奧隻用一個海王的玩笑就接下了她的話,緊接著又送了一顆甜棗給她。現在她捧著大甜棗,都不知道該對楊奧擺出什麼表情了。
顧傾心想,這個男人真討厭。
——
平安夜的清吧十分熱鬨,各色獵手,各色獵物遊走期間,極少有人單純地隻為圖一隅清淨、借酒澆愁。
李玉找到楊奧經時,他桌上的伏特加已經見底了。空酒瓶旁的醋漬牛肝菌和熏火腿幾乎沒動過。
楊奧一副被誰折磨的無計可施到煩躁的樣子。一項穿得板板正正的白襯衫卷到手肘處,黑色袖箍把袖口箍在了肱二頭肌上。明明有些淩亂,卻又意外地散發出讓人沉迷的雄性荷爾蒙。
李玉不用問也知道相親計劃失敗了。
他和安姐的計劃是想通過相親刺激一下楊奧看上的那個無動於衷的女人。按他和安姐的看法,沒有女人不喜歡楊奧這樣的男人。稍加刺激,楊奧再趁機靠近。說不定聖誕節兩個人就能在一起了。
結果……
計劃沒奏效,李玉有些不敢置信。
跑人家的餐廳相親這招雖然損,但拿來吸引女人的注意力是可行的,畢竟曾經他百試不爽。“你確定一點成效都沒有?”
楊奧拿過李玉扔到桌上的煙,點燃叼在嘴上。顧傾最後看林方回那幾眼並沒有什麼情緒,或許隻有好奇。不像林方回看顧傾時的表情,充滿探究的意味。
他拿下煙,說:“算了。”
李玉樂得楊奧真的“算了”。但看楊奧的表情可不像“算了”的樣子。
“那麼多女人,為什麼必須是她?她根本不喜歡你。你看看那些漂亮的女孩子不好嗎?”李玉朝不遠處四個年輕的姑娘舉起杯子,“年輕,有活力,有些單純的初戀都沒談過,從裡到外一張白紙,談起戀愛來滿世界就你一個人,又乖又聽話,它不香嘛!?”
楊奧拿猩紅的眼睛橫李玉一眼:“不是這麼論的,少拿你的海王理論亂套。”
李玉也很不服氣,楊奧一個萬年寡王憑什麼質疑他的海王理論。
“萬年不開竅,一開竅魔障了!等真的吃到嘴裡,反而沒什麼味道。譬如雞肋。到那時候甩都甩不掉,對她來說你跟唐僧肉沒什麼兩樣。哪個女妖精肯放過到嘴的唐僧肉!!!”
李玉真怒了,聲音大,惹得周圍的人都看過來。
夾著煙的手臂懶散地豎起,手腕一折,高昂的頭垂下,手指點著後脖頸。楊奧聽得直笑,煙灰簌簌落下,落在後背白襯衫上。他低垂著頭,側目看李玉,不知道自己這位損友為什麼有如此厚的濾鏡。
“我不是唐僧,如果是,她想吃,我就讓她吃。如果有機會讓我選,我還是選她。不是她太好,不是沒人比她好,是我喜歡。”夾著煙的手穿過兩人間的空隙,點在李玉肩頭,帶著警告,“聽懂了嗎,是我喜歡。”他手又往遠處一掃,“除了我喜歡的,剩下的都是我不喜歡的。你讓我怎麼選?”
李玉像被誰當頭砸了一棒,他攥拳抵住額頭。他忽然意識到他與楊奧對喜歡的定義不同,他交往過的女人沒有三十也有二十,長則半年,短則幾天,讓他現在回憶去年的女朋友,他甚至不記得人家的長相了,更遑論當時的悸動。
他的喜歡全憑生|理反應,有點就夠他直奔目標而去。
楊奧的喜歡,大概事關生死,喜歡了就是一輩子,自斷退路,隻此一人。
他不懂,大家都吃同樣的食物長大的,為什麼偏楊奧生的如此古怪。
後半夜的酒吧,人越來越多。李玉找到了目標,楊奧一個人喝酒。
這樣的夜晚,他在其中仿佛一顆誘人的餌。頻繁有人來搭訕,楊奧都以一個眼神回絕。喝完最後一杯酒,抽完手裡的煙,他起身離開。
顧傾從店裡出來,打著哈欠站在門口等電子門落下。餘光瞥見不遠處有紅點晃動,她偏頭看過去。
一道人影靠在銀杏樹上,弓著身子,微揚著頭,嘴裡叼著半截煙。煙霧模糊了那張臉,卻沒遮住他醉後猩紅的眼。
電子門到底自動上鎖發出哢噠聲。
顧傾望著那道影子幾乎出了神。
楊奧變了一個人似的。一項身姿筆挺的男人,此時弓背靠在銀杏樹上,裹著冬夜的冷,裹著莫名的欲,兩道目光直直落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