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錯愕地看向擋在她身前的人。

“楊奧。”她的聲音幾不可聞。楊奧回頭看她，眼底翻湧著憤怒。他彎腰扶起行李箱，抓過她的手，牽著她往外走。

門外站了四個人。顧傾隻認得楊奧的相親對象。看見那張五官柔和氣質清冷的臉，她下意識甩開了楊奧的手。

楊奧停步回頭看她，見她望向抱臂看熱鬨的林方回，無奈歎氣，催道：“不是趕飛機嗎，快走。”

顧傾窘迫的隻想嘭地化成一股白氣消失在空氣裡。她快步走到楊奧前麵按下電梯。

電梯下行，裡麵隻有她和楊奧，氣氛仿佛凝固一般死死裹住顧傾，窒息感讓她難受到想哭。

楊奧偏頭看她。顧傾轉頭麵朝轎廂，閉緊眼睛把眼淚憋了回去。

“幾點的飛機？”楊奧問。

“六點半。”顧傾回答。

“來得及。”楊奧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她露在外麵的皮膚有沒有傷到。衝進門的那一刻，他看見了她眼角的淚。“傷到了嗎？”

剛壓下去的感覺成倍泛上來，鼻腔發酸，眼淚侵濕眼角。“沒有。”她垂著頭道。“韓頌又要把所有的不爽發泄到你身上了。對不起。”

瞥見她眼角的淚，怒氣再度翻湧上來，楊奧攥緊拳頭，有些恨其不爭道：“彆在為這種小事犯傻了。”

顧傾呢喃道：“是，我就是傻，要不怎麼總犯這種低級錯誤。”

“我剛才說的是傻不是錯。”楊奧推著她的行李箱走出電梯，帶著她往停車場走，“更何況你沒錯。”

顧傾跟在旁邊，聞言扯出一個勉強的笑。

“講個故事給你聽。”楊奧拉開副駕的車門，顧傾上車。

他放好行李，回到駕駛位，繼續道：“一個女人，為了一個見過幾麵的男人不顧家人反對，放棄大好前程千裡追夫。追過去才知道男人是個有婦之夫。她不甘心，覺得自己沒了退路，死咬著男人不放。後來她的確成功了，幸福維持了十幾年。”

他看看顧傾，顧傾也看她。問：“然後呢？”

見她聽進去了，楊奧才繼續往下說，“十幾年過去，同樣的事又發生了。男人故態複萌，女人試圖挽回，幾年間生活一地雞毛。男人決絕，女人覺得自己報應來了。帶著孩子灰溜溜的遠走他鄉。”

“沒了？”顧傾心說這什麼故事呀，“渣男沒得到懲戒嗎？”

楊奧笑了好一會兒，朝她豎起大拇指。“很專業。”

車子開上機場快速路，視野豁然開朗，高速路一側是被白雪覆蓋的大片空地。

“小說不都要遵循主角定律嗎？背叛主角的渣男會得到懲戒，壞人必須受到應有的懲罰。”顧傾側身麵對司機，發表自己的看法。

“虛擬世界的確如此。但現實世界往往沒那麼多爽點。不過也不差。”楊奧說。

他神色複雜，顧傾讀不懂，隻覺那是一種憧憬和回憶摻雜出的神色。

“後來女人又嫁給了另一個男人，這次她很幸運，找到了合適的人，過上了期望已久的生活，丈夫愛她寵她，一切都剛剛好。”

“再說說，那個渣男。”楊奧哭笑不得地說，“他，大概會孤獨終老。”

顧傾眼睛眯起，她怎麼覺得這個故事有些耳熟呢。“好像在哪兒聽過，是不是某乎上的故事還是WB的？”

“都不是。”楊奧說，“請顧同學總結一下中心思想。”

顧同學：“……”

機場安檢口，顧傾從楊奧手裡接過行李箱。他們麵對麵站著，好一會兒彼此都無話可說。

顧傾沒總結出什麼，但大概懂了楊奧的意思。不必執著於過去，往前走，去找那個合適她的人。

她抬眼看對麵的男人，這是她第一次認真地打量楊奧。他的五官有獨屬於硬漢的堅硬立體感，如果不是刻意想表現出溫柔的一麵，眼神總給人以冷硬且淡漠的感覺，特彆是他挺拔的身姿，顯得他過於刻板和一絲不苟。

幾次淩晨遇見他，無意間那一瞥窺見的溫柔，都好似假象。他應該一帆風順，而不是被她拖累。

隱藏在心底的內疚又爬了出來。顧傾幾次欲言又止，最後化成一句“再見”。

楊奧不想看她自責，他在心裡就韓頌和顧傾的性格展開分析，最後總結道：“我對韓頌的了解不多，這麼說其實有些片麵。單憑幾次接觸，他所表現出的都是過分的強勢和掌控欲，甚至有些狂妄和跋扈。同樣，他也有脆弱的一麵，這一點，或是來自於他複雜的家庭環境，或是來自於他近期的求而不得。”

顧傾微微仰頭，仿佛在認真聽，又仿佛再認真看眼前的人。

“這也是他為什麼喜歡金絲雀的原因。他想讓你言聽計從，讓你依賴他又離不開他。可你剛好相反。你不喜歡拘束不想被馴服，崇尚成就感，你從來就是一個喜歡我行我素的人。”

顧傾臉熱了，想走。“彆騙我讀書少，我行我素的近義詞是鐵石心腸。”

楊奧沒反駁她，算是默認。顧傾有些納罕。

楊奧一改剛才的一本正經，語氣有些感傷道：“人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與對的人同行，如沐春風，與錯的人同行，雞飛狗跳。顧傾我現在不期望你能選我了，隻希望你以後能遇見對的人。生活很美，彆放棄。”

顧傾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轉身時眼淚唰地落了下來。好在她的位置靠窗，額頭抵在窗戶上，眼淚儘情地流進衣領裡。

手機震了一下。她以為是顧爸爸或者太後的信息。打開才發現是楊奧的信息。

——收回第二句話。修正一下，希望你選我，我會是那個對的人。

顧傾破涕為笑。

虧她剛剛還覺得楊奧光風霽月，光明磊落，結果帥不過五分鐘。

她靠回椅背上。仔細品咂他講的那個故事，越品越覺得在哪裡聽過。她掏出手機，想問問錢元夕。空姐過來提醒她給手機關機。顧傾輾轉反側，挨到飛機落地才打給錢元夕。

錢元夕聽完顧傾複述的古早狗血小故事，沉默了幾秒，果斷掛斷。

顧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