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內小超市裡每到課間總是擠滿了人。

“兩瓶冰鎮水！”錢元夕舉著錢，踮腳站在一群學生後麵搖晃胳膊，試圖讓櫃台後麵的阿姨看到她。

“哎呀——錢元夕你打到我了！”牧樂音的喊聲又尖又細，喊得人滿為患的小超市裡立時靜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錢元夕慌裡慌張道歉，下意識找顧傾。牧樂音雖然跟她同班，但一項矯情又刻薄，她自己應付不來，得找顧傾幫忙。

顧傾被擠出了小超市，聽見錢元夕名字從彆人嘴裡吐出來，她忙往裡擠。

“擠什麼擠，胖得要死還吃！”牧樂音瞪著錢元夕。

“誰規定胖的人就不能吃東西，你不胖嗎？你比她沒少幾斤吧？”顧傾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擠到錢元夕身邊，眼睛打量牧樂音一圈，“不對，你現在肯定比錢元夕還胖。”

“你說什麼！”

“說你胖！”

顧傾昂著腦袋往牧樂音身前一站，牧樂音忙後退。她最怕顧傾，顧傾就是個女瘋子。“乾什麼！你要打人嗎！這麼多人可，可都看著呢，你……”

顧傾唰地伸出手來。

牧樂音抱頭縮脖子。預感之內的痛感受到，她睜開眼，就見顧傾把手裡的錢拍到了櫃台上。

“三瓶冰鎮水！”顧傾說完回頭瞪向烏壓壓擠成團的學生，“排隊！”

阿姨見有人維持秩序忙跟著喊：“排隊排隊！這麼亂喊我知道誰給錢誰沒給錢，不排隊不賣啊！”

顧傾抱著三瓶冰鎮水從整齊的隊伍旁邊走過，大家側目看他。錢元夕樂嗬嗬跟在她後麵拆薯片包裝。

“她讓我們排隊，她怎麼不排隊。”隊伍裡有人小聲說。

“小點聲，彆惹她，她哥是高一的。”另一個人提醒道。

“我哥還是高三的呢。”有人不服氣道。

“關鍵是比哥嗎？他們都是研究所的片內學生。咱們是交了擇校費來的。”

顧傾跟錢元夕沿著塑膠跑道往教學樓走。

屬於正午的酷熱，提前兩個小時到來。烈日下，操場上，高一的體育老師正在特訓要參加春季運動會的男生。

“再跑三圈！快！”體育老師喊完自己躲到遠處樹蔭下坐著去了。

錢元夕指向一群跑步的男生，問：“那是不是李傲？”

顧傾停步，把懷裡抱著的冰鎮水從肋下拿出來，一隻搭在額頭上擋陽光，一隻拎著，她眯眼望向越跑越近的一群男生。

確定打頭的人就是李傲，顧傾不動了，站在跑道邊等著。省得還得去高中教學樓送水。

一群大汗淋漓的男生越跑越近，突然不知道誰先摔倒，緊接著連累後麵衝上來的人，熱浪裡一群人頓時摔做一團。

錢元夕隻顧吃薯片沒看清一群男生摔倒的瞬間，顧傾一直盯著跑在第一位的人，所以在第一名趴下的時候，第一時間衝了出去。

她氣勢洶洶，手裡還領著兩瓶水。體育老師瞧見她，快步走了過來。

顧傾跑到摔做一團的男生麵前，扔了水，彎腰拽起壓住李傲的男生。

那男生被揪著衣領拎起來，一臉莫名。他順勢從李傲背上爬起來。

“你誰呀？”男生問。

顧傾凶巴巴地瞪男生一眼，把人往旁邊一丟，又去攙李傲。李傲手肘杵地，戧破了皮，正齜牙咧嘴時，一隻纖細的手忽然從他腋下穿過。

李傲偏頭對上一張氣鼓鼓的臉。他回頭看摔得四仰八叉的同學，又看看顧傾。張嘴想解釋，餘光瞥見體育老師，隻道：“我沒事。”

顧傾把他扶起來，瞪向剛才的男生。“他特意絆的你！怎麼沒事，都出血了！”她對走近的體育老師道：“老師是他，他絆的李傲！”

體育老師也很納悶，一群手腳健全大小腦都沒問題的男生，是怎麼全都摔在一起的？問明白前因後果，那名絆了李傲的男生叫魏楓，魏楓被罰跑一圈。其他人全都回班休息。

往教學樓走的路上，李傲解釋道：“是我們不想訓練了，跑的時候商量好集體摔一跤……”

“啊？！”顧傾臉騰地紅了，“剛才你不說！”

“怎麼說？你急衝衝跑過來就告狀，老師要是知道我們合謀不想訓練，就得全被罰跑。”李傲站在水池前衝手臂上的血，偏頭看顧傾懊惱的臉，他撩水彈在顧傾臉上。

顧傾氣得踢他小腿。

“怎麼辦？”錢元夕跟一旁邊吃薯片邊問，“要不買一袋薯片給那個男生吧。”

顧傾：“……”

顧傾看向操場。男生略胖，在烈陽下跑得慢吞吞，好像快融化了一樣。還剩多半圈，萬一暈倒……她抬腳往那邊跑，李傲想到她要乾什麼也跑了過去。

最後演變成李傲和顧傾陪跑，無辜的魏楓在旁邊喋喋不休。

“李傲你妹妹也太狠了。”魏楓揪起自己的後衣領，“這麼拎著我衣領就給我扔一邊去了，你在家是不是總挨揍，妹妹你是不是練過？”

顧傾一麵懊惱一麵覺得這個胖子太吵了。她看李傲。

李傲對魏楓道：“閉嘴吧，還有半圈快點跑。”

“快不了，我傷心，明明是你出的餿主意，結果呢，我沒少跑一圈，還挨頓罵，還被妹妹拎來拎去，我哪還有臉在高一混，我乾脆死了算了。”他說著就要去撞足球門的柱子。

李傲不搭理魏楓。

沒見過男生尋死膩活的顧傾卻以為魏楓真要去撞柱子，忙跑過去拉人。

她這樣焦急，正中魏楓下懷。顧傾手抓到魏楓校服的同時，魏楓反手抓住顧傾的手，轉回身含情脈脈地瞅著顧傾道：“妹妹既然舍不得我，我不撞了，學長有個不情之請……”

魏楓還沒說完，李傲跑過來踹在他屁股上。魏楓被踹的往前一躥，嘭地撞在足球門柱上。疼的嗷一聲，喊聲震林越。

顧傾抬手捂住眼，隻露出一條縫偷瞄。怎麼突然發火了？

李傲揪起魏楓的衣領把人拎直，讓他靠在球門柱子上。“湊近壓低聲道：“再動手動腳，閹了你。”

“操……”魏楓整個人蒙的很厲害。

顧傾還沒弄明白魏楓的不情之請，就被李傲送回了初中部教學樓。

教學樓下，李傲一臉不高興。“再看見他，繞著走。”

“那……”

“那什麼那。”李傲凶巴巴訓道，“他抓你手你就給抓，你傻嗎！”

“我……”

“他小學還沒畢業女朋友就有兩位數了，初中畢業正好湊齊一個校隊！怎麼你也要加入？！”

“你……”

“聽懂了嗎！”

“你跟我喊什麼！”顧傾一再被截斷話，氣急了，朝李傲喊了一句，然後氣衝衝回了班裡。

李傲也揣著一肚子火回了班裡。

高一一班，魏楓還在不屈不撓地打聽“李傲的妹妹”。打聽到研究所家屬樓的另外幾個同學那裡，才知道李傲的妹妹叫顧傾，而且根本不是親妹妹，兩個人是樓上樓下的鄰居。

魏楓看見李傲回來，幾步竄到李傲麵前，勾住李傲脖子。“李傲你不夠意思……”

“滾。”李傲斜睨魏楓。

魏楓忙把胳膊拿下來。“乾嘛乾嘛，我就想跟顧妹妹交個朋友。”

“離她遠點。”李傲丟下這句話回了座位上。

魏楓討了個沒趣，打算放學後親自去找顧妹妹。

初三比高一放學早了半小時。魏楓自然等不到顧傾。李傲同樣沒等到平時等他放學的顧傾和錢元夕。回到春棠裡，穿過小花園，李傲的視線從老槐樹下掃過，又看向小廣場。

確定沒有那兩道身影，他拔腿往居民樓跑去，一口氣跑到三樓，停在門外，等氣息不那麼急才敲門。

門推開，錢元夕露出腦袋。為難地看著他：“傾傾說，她再跟你說話她是狗。”

“誰想跟他說似的，給你的。”李傲把一兜零食塞給錢元夕，轉身上樓。

錢元夕高興地直歡呼，門都忘了關，直接跑回了顧傾臥室。

李傲上到三、四樓的拐角處，突然停住彎腰趴在拐角欄杆上，伸著腦袋往樓下敞開的門裡瞅。

“關門——”顧傾喊道。

李傲像被針紮到腳心似的猛地蹦起來，一溜煙跑進家門。

第二天，魏楓隻要一出教室，李傲就會跟著他。魏楓幾次被李傲堵在去往初中部的空中走廊上。

“大哥，我交個朋友還不行嗎？”魏楓哀求地朝他合掌拜。

李傲雙手抱在胸前，擋在路中間，冷酷地回道：“不行。想都彆想。”

“為什麼？”魏楓突然變臉，狡猾地笑起來，“你是不是……”

“她要中考了。”李傲義正辭嚴地說。

“哈？”魏楓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可是研究所片內的學生，春棠裡的學生都上不了春棠中學，整個A市還有幾個能上的，大哥你彆跟我開這麼幼稚的玩笑行嗎？”

“總之不行。”李傲一副打死不讓路的樣子。

魏楓看他半晌忽然笑了，“李傲，你是不是玩養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