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傲不自然地彆開眼看向操場。顧傾跟錢元夕穿過操場，正往小超市那邊走。
連著一周，李傲都沒見到顧傾的影子。周六他特意起的比雞都早，等在單元門外麵。從晨光熹微站到豔陽高照，顧傾才打著哈欠從家裡走出來。
甫一邁出單元門，對上那張臉，顧傾以為自己還沒睡醒，於是又退回門裡，停了兩秒重新再邁出去。
還是那張臉。那雙總是靦腆的眼睛此時此刻無比堅定地盯著她。
顧傾扭頭往外走，不搭理他。
“我是狗。”李傲跟在後麵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我是狗還不行嗎？”
“狗不是這麼說話的？”顧傾撕開巧克力派咬了一口，咕噥道：“狗狗可愛又忠誠，哪像某些人凶起來誰都咬。”
李傲快走一步，扯住她的書包帶子。
“乾嘛？”顧傾沒好氣回頭瞪他。
李傲的臉越來越紅，看她一眼立刻彆開眼，“汪……”
顧傾：“……”
巧克力派掉在地上，包裝袋開口朝下，啪嘰拍成了餅。
她的早飯！她瞪向李傲。
李傲福至心靈，立刻道：“我請你吃雲吞麵。”
有台階不下王八蛋。顧傾豎起食指，蠻橫加價：“加一個肉夾饃。”
春棠裡裙樓底商，有一家雲吞麵是顧傾和錢元夕的最愛。肉夾饃則要去另外一條街買。
李傲排隊買了一碗大份的雲吞麵，囑咐顧傾坐下先吃。
“我吃不了大份的。”顧傾看著比她臉還大一圈的大湯碗。
“能吃多少吃多少。”李傲說完轉身往春棠裡正門那邊跑過去。
“你乾嘛去？”顧傾喊他，。
李傲邊往春棠裡跑，邊轉過身朝她擺了下手。
仲春的暖陽裡，少年跑的額發飛揚，跑的嘴角都要裂到後腦勺了。衝過大門時，他蹦起來夠門框頂。保安從門崗停裡伸出腦袋喊道：“臭小子，彆夠了要塌了！”
顧傾見他高興的跟什麼似的，不解他怎麼了。她去找老板要了一隻乾淨的碗，回來勻出多半碗雲吞麵。
李傲一陣風似的刮進小區，不多時騎著車子飛奔出來，直奔隔壁街。
顧傾的半碗雲吞麵剛吃完，山地車急刹在路邊小桌旁。
李傲的頭發被吹的全都立了起來，顧傾看得直笑。
李傲取下車把上的肉夾饃遞過去。
“還脆著，快吃。”
顧傾抱著肉夾饃啃，李傲坐在對麵，吃勻出來的半碗雲吞麵。
綠化帶裡的迎春花開的搖曳生姿，樹影婆娑灑在街邊小桌上，時不時映入偶爾抬眼看向對方的少年人的眼底。
啃完一個肉夾饃，顧傾心滿意足。再一瞥手腕上的電子表，頓時跳了起來。早飯過於豪華，過於浪費時間，眼看距離英語課還差不到十分鐘
“完了要遲到了！”顧傾拎起書包，拔腿就跑
李傲：“……”當他是擺設嗎。
李傲跨上山地車，快騎幾步追上顧傾，朝她道：“跑什麼，上來。”
顧傾很少坐自行車後座，猶豫著是跨上去還是側坐上去。
“不怕硌屁股就跨著坐。”李傲看她那架勢是想跨上來。
顧傾當然怕硌屁股，她選擇側坐。坐穩後，她拍著李傲的肩背處催道：“快點走。”
李傲被她拍的後背發緊，下意識繃直脊背。
“抓緊了。”他咬牙道。
一雙胳膊猝不及防環腰抱緊，大腦裡有什麼東西錚地繃斷，李傲猛地一蹬腳蹬，自行車躥出去一截又突然刹車。
顧傾整個人拍在李傲背上。連帶那兩團柔軟。
一隻野貓正過人行道，車子急刹嚇到了小家夥，它停步朝車子的主人呲牙凶叫。
“喵！！！”
心臟狂跳不止。
李傲瞪著貓，貓瞪著他。
不知道是那聲急刹激起了少年人心湖的漣漪，還是那聲貓叫聲。後麵的路，李傲的心跳過快到幾乎要窒息過去。
顧傾說了一路的話，他愣是隻一句沒聽清，所有的感官全都集中到了後背那一處。
“我的鼻子。”
“李傲你想謀殺我的鼻子嗎？”
“你看，旋轉小火鍋開門了。”
“下課後，我要去找錢元夕，說好一起逛步行街。”
……
顧傾發覺李傲好久沒出聲，戳戳他的肚子。
“你怎麼了？”
“我撞疼你了？”
李傲咬進牙關，心說，你豈止撞疼我了。
到了補課班，顧傾跳下車飛奔進教室，跟抱著卷子的老師同時邁進教室。
車子靠在補課班門口的樹上。
李傲扯著胸前汗濕的T恤，一屁股坐在樹根上。
他偏頭，視線穿過兩道門口，正好能看見坐在窗邊的女孩兒。手忙腳亂地從書包裡往外翻書，翻筆袋，又偏頭跟旁邊的女生說話……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
他反手摸向後背，那裡似乎還很柔軟。
當晚，李傲從奇妙旖旎的夢裡驚醒，慌裡慌張地衝進衛生間，浴室響起水聲。
少頃，渾身濕淋淋的少年攥著一團濕噠噠的布穿過黑黢黢的客廳，走向陽台。
春天的後半夜並沒有那麼嚇人。他趴在陽台上吹風，滴著水的內褲掛在頭頂的晾衣架上，被風吹的搖來擺去。
水滴落的很急，嘀嗒嘀嗒，跟他還未平複的心跳同一個頻率。
李傲看向小花園中心的那顆老槐樹，嘴角不自覺翹起。轉念想到夢裡的場景，他忙收回目光，垂眸藏起眼底的波動。
後麵一周，李傲極少出現在顧傾麵前，除非顧傾和錢元夕去找他。
“我都原諒你了，你怎麼回事？要不我也學狗叫，汪。”顧傾能屈能伸，她以為李傲不理她們是周六那天學了狗叫，回家後覺得丟臉才不跟她玩了。
“彆生氣了。我們要去吃小火鍋，走吧，一起。”錢元夕不管不顧把李傲往樓下拽。
顧傾歪頭打量李傲。
李傲飛快看一眼那張好幾天出現在夢裡的臉，伸手蓋住推開。他扒拉掉錢元夕的手，快走幾步躲開顧傾的視線範圍。
“他不對。”錢元夕說。
“是呢，怪怪的。”
“會不會談戀愛了？”錢元夕說。
“啊？真的嗎？”
“你問問。”錢元夕攛掇顧傾，推推她胳膊。
顧傾清清嗓子，對著走在前麵的李傲背影喊道：“李傲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嘭！”
李傲本來就走的心不在焉，顧傾一嗓子喊出來，他直接撞在了一樓拐角的垃圾桶上。
垃圾桶翻倒，垃圾灑了一地。
李傲心累地看著滿地狼藉，想到罪魁禍首無知無覺、沒心沒肺的樣子，回頭瞪她一眼。
怪誰！？
顧傾：“……”
她被看得心臟一哆嗦，猶自不饒人道：“怪我咯？你自己走路不看路，魂不守舍的想什麼呢？”
魂不守舍了一周的李傲：“……”
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