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高秋透過鏡片遙遙與被擺在正廳中心的明悅對視，本來就黑白的照片更是蒙了層淡灰。突然感到鼻腔一陣酸澀和濕潤，她馬上站起身，快步走出大門，在沒有人的地方輕輕偕了一下鼻涕。

“還好壓榨你寫了一個本子。”她咬牙，語氣惡狠狠。隨機，彎腰進了那輛與周圍眾豪車格格不入的慘白破車，一踩油門，揚起一道黃塵濺在明氏家宅尚且光鮮的門楣上。

.

明約仍然穿著那身皺皺巴巴的休閒西裝，在侍衛懷疑的目光中介紹自己也是明家成員，然後端起一杯酒，越過侍衛遲疑阻攔的手，大步邁了進去。

明約環視這個會客廳，先是和自己的女生形態遺照對視了片刻，說不清懷著什麼樣的心情移開目光，去尋覓明父明母和明笑笑的身影。大概有點期待吧？他們必定後悔那天和自己發生了衝突，此時正痛哭流涕呢。

他馬上找到了他們，無聲地走近。

原來妹妹在鬨覺，爸爸在柔聲和妹妹聊他們倆最喜歡的弱智遊戲，媽媽無奈地看著他們倆，微微皺著眉，眉毛下是紅腫的眼睛，跟爸爸說笑笑早上還沒吃飯呢，她拿過一碟甜點，上麵點綴著一顆紅櫻桃和奶油，媽媽抱怨說甜點師什麼時候才能記住笑笑奶油過敏，一邊避開粘上奶油的部分遞到笑笑嘴邊。笑笑扭開小薄嘴唇，不吃，媽媽的眉毛也立起來，抬高音量：“明、笑、笑——”妹妹蠻不情願的吃了，眉頭的溝壑淺影裡還帶著媽媽強人所難的嗔意。

明約不忍心再觀看下去了。

在自己的葬禮上，父母姐妹如同在參加遠親的婚禮。

他們一家三口渾然天成的、旁若無人的親密讓明約即使好端端擁有一副男性的陽剛軀體，還是前所未有的覺得，自己是一隻孤魂野鬼，一隻愚蠢的，可笑的，不甘心而又無能為力的低級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