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乃似乎完全被接二連三的慘劇擊垮了。當她拿著備用鑰匙、顫顫巍巍地打開緊閉的丈夫的書房,裡麵的呈現光景足以讓在場的男士也頭暈目眩。越前把頭轉到了一邊,不二扶著他的肩膀,好像擔心懷裡的男孩隨時會倒下。而那可憐的女人已經沒有丈夫支撐在身後,她慢慢地坐到地上,好像凝望著陌生的東西一樣看著地毯上死氣沉沉的男人的屍體--勝郎僵硬的胸口插著那把藏在雨傘裡的錐子,身體上的開口再沒有溫熱的液體冒出來。
然後女人慘叫著倒下了。
再也沒人為警察的到來產生一絲波瀾。大家在大廳裡靜靜地看著彼此,誰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在有力的證據麵前,越來越局促不安的勝雄終於在警察麵前坦白了一切:三年前,勝郎的確因為父親欠了高利貸的緣故,與黑市的□□公司合謀打傷越前;誰知道還沒動手,就出現了與計劃無關的切原赤也。既然越前已經如他們所願受傷,原先的安排也就不了了之。勝雄反複強調死者的父親當年被□□逼得走投無路,所以才會有此下策,而自己更是無心的受益者,絕對不是存心要害人。
但是朋香知道這件事情以後就一直緊咬不放,她本身就是做記者的,所以威脅勝郎要拿這個作頭條。勝雄狠狠地說那女人與其說是為了給越前報仇還不如說是為了自己出名;做記者這一行的,根本就是拿彆人隱私賺錢的吸血鬼,比黑市□□業好不到哪裡去。至於切原……大概是被她利用吧,聽說越前受傷後他比本人還要消沉,而且當天把越前送進醫院的就是他;聽說還抓著醫生的領子威脅說如果越前留下什麼後遺症就廢了他的手--威脅而已吧,因為越前再也不能打網球了,罪魁禍首就是切原本人。
說完這一切,勝雄似乎反而輕鬆了很多,因為全部的罪過都推到了死去的勝郎身上,最重要的是那個男人已經再也不會計較這些小事。
警方把第一疑凶定為失蹤的小阪田朋香。除去作案動機不說,她本身也有很多可疑之處,這三年來她似乎處心積慮報為崇拜的越前龍馬報仇,幾乎一直在調查□□事件的內幕。不知道她是否把其中的一些情況告知自己最好的朋友櫻乃,但女主人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無法接受問詢,因為醫生暗示她隨時有可能小產。好在這一條線索並不重要,而且從櫻乃義無反顧嫁給勝郎和她這幾天情緒的波動來看,顯然雙方都刻意向她隱瞞了這件事。作為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如果丈夫留下的大筆遺產能保證她度過以後平靜的人生,那旁觀者也能稍感欣慰。
一切就此終結,警方動員全部力量尋找再逃的小阪田朋香。她留下的血跡被解釋為迷惑警方的視線,讓人誤以為她已經被勝郎殺人滅口。
終於可以平平靜靜地等待回去的那一刻了,崛尾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陪伴美麗的女主人留在這樣一個彆墅裡也不算壞。唯一鬱悶的就是越前和不二還沒有離開,當然這有警方的意思,而且他們還沒找到那個傳說中蝴蝶,但崛尾想最重要的理由大概是櫻乃的淚水挽留了行色匆匆的男孩;他還是像以前那樣冷淡,沒給女人任何成諾;但他卻留了下來。幸虧也不用太多麵對麵,喝午茶的時候才能看見他,因為他大部分時間還在房間裡睡得昏沉沉的,而不二,一直陪在他身邊。
看著那一對宛若置身世外的情侶,崛尾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情感。他再也不能對他們的關係說出什麼"惡心"的評價。他甚至想去祝福,真心的;曾經站在登峰的男孩如今隻能在愛他的男人懷中慢慢熬到永遠也不能張開眼睛的那一天,崛尾知道不二有理由恨他,也許他真的想過殺他;但是那個男人已經把全部心思都交給他心愛的男孩,眼裡根本容不下彆的,哪怕是,一個曾經間接傷害他愛人的崛尾。
這種認知讓人很頹喪,但事實如此。崛尾明白以後就是各走各路,秋毫無犯;他準備離開夏威夷之後就徹底忘記一個叫做越前龍馬的人,就當他是從生活中一閃而過的流星,不再殘留什麼悔恨或者憎惡的記憶。
不過,有種虛幻的念頭一直在頭腦裡盤旋。崛尾忍不住想關心那剛剛繼承二十億日元的遺孀。崛尾知道櫻乃曾經是說句話都會臉紅的女孩,他執著認定那女人無法獨立活下去;現在,她更迫切地需要一個支點--一個能夠讓她依靠,讓她信任的男人。崛尾忍不住想入非非:如果自己成為那個支點,以後不就能告彆小職員那任人宰割的生活,從此揚眉吐氣了嗎?說不定還能讓作威作福的家夥們對自己點頭哈腰呢!而且……不僅僅是二十億,櫻乃也是個頗有姿色的女人啊,雖然蠢了點,但作妻子那就是最好不過。崛尾越琢磨越覺得這講是整個人生的轉折點;有那麼幾分鐘,他甚至覺得櫻乃那柔軟的身體已經靠在自己懷中,而他正軟語溫存撫慰那顆傷痕累累的心靈。
二十億元,讓彆的男人收進腰包就太不合算了;自己好歹也是櫻乃的校友,怎麼說也是感情積累;更何況此刻身在同一屋簷下,天賜良機。
往主臥室走的路上,崛尾開始美滋滋地計算如何花費那些鮮亮的鈔票;他輕輕地咳了一聲,然後就推開了房門。女主人正躺在床上看書,微微泛白的臉更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崛尾吞下口水,諂笑著關上房門。
"您好……您也是來安慰我的嗎?"櫻乃頷首示意,優雅大方;崛尾反倒口拙起來,愣在原地局促不安,老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不要站著,先坐下吧。"櫻乃示意他身後的木椅,"剛才勝雄先生也來過,陪我聊了半天……多謝你們大家,這樣關心我。"
該死!勝雄那家夥也打著這種算盤嗎?二十億,二十億啊!絕對不能讓那個狡猾的男人奪走!
"哪,哪裡的話。"崛尾一邊回話一邊從身後把椅子拉過來,"應該的……"大概太緊張,椅子還沒拉到位就坐了下去,其結果可想而知……崛尾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您沒事吧!"櫻乃誇張地尖叫起來,崛尾甚至聽見她掀開被子利落下地的聲音--之所以說是聽見,因為他摔得頭暈眼花,而且腦袋有一半探進了床底下,雖然星星在眼前閃動,但他終於看清黑暗中輪廓模糊的東西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