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安,真的不能再拖了。我們合作了這麼久,我也不願意催你。一直幫你扛著,可現在主編說了,再不交稿就解約,還要違約金。”編輯打電話過來,苦口婆心。
“我知道。但是姐,我的創作生涯是在你手上開始的,我想要給你好文章,這是我最後剩下的堅持。我現在寫得不好,我不能糊弄我自己。”
“那你,儘快吧。”
編輯在掛斷電話前歎了口氣,許雀安心裡卻連歎氣的衝動都沒有了。
呆坐一會兒,打開一個月前的文檔,開始續寫故事。敲了一千字後回看,許雀安挫敗地向後靠:“寫的什麼啊。”她已經想不起來之前那個充滿著激情和幻想的自己了。
許雀安定了定神:“再磨一磨,我可以的,我可以。”她抬手去拿杯子,一個手不穩,咖啡傾倒在了桌子上。
“啊嘶——”一下子跳起,急急忙忙把筆記本電腦抱起,抽了好幾張紙巾,覆在咖啡漬上。
清理完畢,許雀安頹然坐下,雙手捂住眼,指縫中透出壓抑著的嗚咽,讓人好不心疼。
可是現在,身邊沒有總會耐心擁抱自己的秦悠了。
她又開始發呆。總是無法集中注意力,往往是心理出了問題。許雀安想著,交了稿要去找個心理醫生看看。
已是深夜,好餓。寫不出文,許雀安乾脆下樓去了超市,超市是24小時營業的,總能找到吃的墊墊。
臨走前,她很脆弱地想要一個安慰,和秦悠說:文章好難寫,我寫不出來。
秦悠迷迷瞪瞪地被電話吵醒,“早上七點半,大周末的。誰啊,這麼不道德。”
“秦悠小姐是嗎?請節哀。這邊需要你來做一下筆錄,排除他殺,好讓死者安息。”
“是我,死者......是誰?”
“是許雀安小姐,很抱歉。有人報警的時候人就已經......是一氧化碳中毒死亡。”
警官收起記錄本:“謝謝您的配合。”
秦悠走出問詢室,迎麵撞上了個頭發花白的男人,看麵容是隻有三十多歲的樣子。“我妹妹她,走的時候難受嗎?”
得到一氧化碳中毒而亡是很痛苦的回答後,那男人墜著身子走著,“是哥哥和爸媽對不起你啊......”
隔得遠了,聽不出哭的是真還是假。秦悠看著男人離去的方向,連怒氣都抽不上來,木偶一般默默站著。
警官看了一眼自從見麵起就做不出表情的秦悠,頓了頓:“因為死者身體上有傷痕,還要看案發附近的監控。我們已經排查出了幾段影像,能來幫忙辨認嗎?”
秦悠木木地,眼珠不轉,沒有一絲活氣。她冷冷開口:“你能不稱呼她為死者嗎?”
警官被嚇得後退一步,小年輕呲著頭發:“對不起對不起,請您跟我來。”
“是她。”秦悠指出了一段影像,麵無表情地出了大門,走到拐角處,才失聲痛哭起來。
她看著許雀安在從超市回程的路上,被醉酒的兩個小青年開著摩托剮蹭在地。監控沒有聲音,但看著那兩個青年吊兒郎當的樣子,也知道沒有好好道歉。
她看著許雀安的頭愈發低了,仿佛壓著脊背抬不起身來。然後折回超市,買了一包燒烤炭,腳步輕快起來。
她隻能看著,在這樣一個早晨嗚嗚哭著。秦悠蹲下,胳膊肘頂在腹部,雙手死命地扯著頭發,仿佛身體上越疼,就能減輕心裡的疼。
有路人來關心:“小姐姐,你怎麼了?”秦悠抬起頭,充滿戾氣的樣子嚇走了對方。哭著哭著,她扯著嗓子笑了起來,用力錘著自己的胸口:“為什麼我沒有回複信息,為什麼,為什麼。”聲音像是受傷的野獸,嘶啞著痛呼。
就在不久前,在秦悠睡得沉的時候,在淩晨四點,許雀安發來了信息:我寫完了,我叫它《懸崖上的一隻鳥》。我很喜歡它,我再寫不出更好的了。
“真是嚇死人了,她平時看著好陽光的一個小姑娘,怎麼好端端的要自殺啊?”有人提醒說話的人:“家屬來了。”
王經理帶著秦悠走到宿舍門前:“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很抱歉。她的東西都在裡麵,我們沒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