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傘乾什麼?”何禾抓著阿布的手腕把他拉進廚房:“雨一會兒肯定就停了。”
“哦——”
阿布僵硬地轉動了一下,何禾的手離開後,他還彆扭得舉著的手腕。
他連續幾個的動作合成了像不知道此時要做什麼的忙亂,他甩了甩傘麵上的雨水,多此一舉地彎腰把雨傘放在門邊的木凳上。
他轉過頭想把藥膏給何禾,她正看向外麵的雨。
“藥膏——”
“還有十分鐘玉米就熟了。”
兩個人同時說話,何禾的話更像是打斷了阿布的話。
“哦。”阿布木訥地回答,他看向籠屜,用指尖撓了撓眉尾。
“這是你阿爸自己做的藥膏嗎?”
何禾掏出小皮筋紮著頭發問。
他急忙回過神:“對。”
“你阿爸可真厲害。”
何禾說著就低頭聞了一下,大概是薄荷的味道,反正就是這個味道直衝鼻尖與眼睛,她瞬間就被熏出了眼淚。
“你太近了噶。”阿布跑到一旁拿來衛生紙卷撕下來遞給何禾。
何禾擦著自己的眼淚汪汪:“我忘記化學聞試管的正確姿勢了!”
“應該是扇著風聞。”她給阿布先解釋著。
“哦。”阿布點點頭:“沒事,塗上就不這麼嗆了。”
“嗯。”
何禾把紙巾塞進牛仔褲的口袋,她用手背擦了擦額頭滑下的汗,她抬起胳膊才發現胳膊上不知何時新出現的紅彤彤。
“好討厭的蚊子,我胳膊剛剛又被咬了一口。”何禾抱怨著,她把手臂遞在阿布的麵前,用指尖指著那個仍然是比北方大一倍的蚊子包。
“聽說南方的蚊蟲厲害,沒想到這麼厲害。趕上我在山東一年的蚊子包kpi了。”
“樹多。”阿布說。
他低頭用中指順著盒子的邊緣抹出一小團綠色的藥膏。
“塗上會有點涼,彆撓。”
“嗯。”
他向前一步,指尖靠近何禾前突然半空停滯。
藥膏停留在他的手指上,他直愣愣地盯著那個蚊子包。
阿布沒有動作,何禾還把胳膊向前遞了遞又指了指蚊子包。
她的眼睛看著阿布,阿布也低頭看著她的手臂。
“這裡呀——”她以為阿布沒看到呢。
阿布窘迫與尷尬的眼神,她這才反應過來。
何禾忍不住笑了:“哦——我自己來。”
她同樣伸出中指,儘可能完整地帶走阿布手指上的藥膏。
雨沒有一會兒就停,刮起的小風還把雨絲吹進了門內。
廚房內的悶熱與廚房外潮濕的熱,何禾的手指一次次抹過阿布的手指。
指腹蹭過的瞬間,阿布的無名指與小拇指像抽筋似的輕微彎動。
一下,兩下,三下。
一根手指的指尖,被小心翼翼地刮了一個遍。
阿布抬起眼睛看向何禾,她垂著的睫毛,與盯著藥膏用手指儘量刮下他手指上殘餘藥膏時認真的眼睛,鼻尖上的一小顆痣,還有大概因為熱氣騰騰的廚房而滲出的汗珠。
藥膏一接觸體溫就開始慢慢融化,散發著一股熟悉的藥草香。
原來阿布身上的味道是這個的味道。
“塗開還挺好聞的。”何禾垂著眼睛專心地對付蚊子包。
阿布依然把藥膏舉在她的身邊:“對。”
何禾抬起眼睛衝著阿布笑了笑就再次低下頭,她沒敢多看阿布幾秒,躲開阿布的手指接過藥膏盒子用指甲挑出一塊新的藥膏慢慢揉進自己的皮膚。
她塗完了,抬起手臂試探性地聞了聞。
“這裡也有。”
阿布的手指隔空指向她脖子的右邊。
“哪裡?又是一口?不過倒是沒什麼感覺。”何禾打開手機翻過前置攝像頭:“還真是,不癢,但是紅彤彤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種的草莓呢。”她用手指殘餘的藥膏邊塗邊說。
“種的草莓?”阿布愣了一下:“草莓為啥要種在脖子上?”
何禾彎腰在腳踝上也塗了一點藥膏。
“小孩兒彆問。”
“我不是小孩。”
阿布顯然是不樂意同齡的人這樣說他了。
不過,確實不是。
何禾直起身子仰頭看著麵前的阿布,他出了汗,因為廚房中彌漫的潮熱的水蒸氣,因為沒有被暴雨降下溫度的夏天。
他那比麥色還要深一度的膚色像沙灘上塗了防曬油似的油亮油亮。
她的視線掠過他的喉結,看向他凸起的鎖骨。
他呼吸著,鎖骨與下方的胸膛會一起一伏。
他還戴著的一顆大概是犬牙的項鏈。
何禾快速眨了眨眼睛看向小下來的雨勢。
她對著雨說:“我比你大四個月,所以你可不就是小孩兒嘛——”
“哦!是小孩兒!不是小孩。要注意兒化音,我們那邊都是說‘你這小孩兒怎麼這樣!’”
“不對,我們也沒有差那麼多,你應該是弟弟。”何禾越說越笑,她墊了墊腳尖歪著腦袋:“叫姐姐!”
阿布愣了一會兒,然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姐姐。”
“真叫呀?”何禾捂著嘴巴笑了起來,她又裝出成熟大人的樣子拍了拍阿布的肩膀:“你好,阿布弟弟。”
雨漸漸停了,阿布還在皺著眉頭想著,他大概還沒捋順何禾的邏輯。
手機定時的鬨鐘突然響起,何禾急忙推著阿布向爐子去。
“玉米熟了!
“哦。”
阿布麻利地關火用毛巾包住籠屜兩邊端下爐子,他被不小心燙到了一下迅速捏住耳朵。
“燙到了?”
“沒事。”阿布打開水龍頭:“去外麵等著吧,涼快。河粉和炒菜等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