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塗陣(三) 血塗陣(三)(2 / 2)

與師長彆 鼬餅 3706 字 2024-03-29

而另一先輩則說,水鏡中呈現的恐懼,其實源自破陣者,在入陣的一刻也已入局,眼中所見所得,都會改為己身所懼。

血塗陣中的北境魔域,與莫子占印象中並無二樣,唯一與當年不同的,是仙人駐足前方的孩童本身。

沒有本點生機,好似在摔下來的一刻,就已經死去了。

到底是許聽瀾在害怕不能將稚子從魔境中救出?還是莫子占在害怕許聽瀾不曾選擇帶他離開?

又或許是兩者皆有,莫子占分辨不清。

他隻知道,不曾遇見……是對他而言最大的懲罰。

這念頭在心底顯現的一刻,莫子占忽的一瞬看清,那倒在雪地裡的人影,那沾滿血汙的孩童,分明不是莫子占自己!

一個不知道從哪來的陌生男孩,取代了莫子占原本的動作,顫著自己滿是臟汙的手,竭儘最後一分力氣,向許聽瀾挪去,直到指腹在仙人淨白的靴麵上落下幾處梅點。

不,不要。

莫子占能來到許聽瀾身邊,能成為仙尊首徒本就是個意外。

他清楚,換成任意一個殘生種,在那樣的情形下,倒在許聽瀾麵前,許聽瀾都會救,都會在其他修者的脅迫下,把人帶回藏歲小築。

一身的仙骨與資質不屬於莫子占自己,那些所謂的開朗與乖巧,也是他精心偽裝出來的……就算換成其他人,也是一樣的,並無不同。

莫子占的存在,從來就是可以被輕易取代的。

他身上一切能討許聽瀾喜歡的特質都是假的。他全力守著的“星玄仙尊座下唯一弟子”的身份都是偷來的。

恐慌,困惑,無措……

莫子占想上前掐死那取代他的陌生男孩,可似是有靈索勒著他脖頸,囚住他的四肢,讓他無法掙脫,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任由幻夢反複與強調:

他壓根沒有資格待在許聽瀾身邊,也沒有資格去覬覦這位光風霽月的仙尊。

他不過是個小偷罷了。

可……這又如何?!

即便深陷幻境,那師尊離世的憤懣依然刻印在他識海深處,念說著,既然許聽瀾不在了,他這偷來的弟子身份,又有何作用!

怒氣自心底而發,一瞬燒開了莫子占周身的迷障,卻讓趁機囚住他的靈索更為興奮,靈刺紮入莫子占的筋骨,汲取著其中於它而言,甚為鮮美的惡煞。

而黑蛟也在此刻迅身繞開因莫子占被縛而鈍化的「亢金龍」,指爪不帶猶豫地朝左肩揮下,直接撕開了方才頗為倨傲的修者皮肉,帶來一陣劇烈疼痛。

可這疼痛,卻讓莫子占生出快意,也清醒了些許。

假的,都是假的。

不過幻想,從前在許聽瀾身邊的人是他,一直都是他。

莫子占憑借著本能將手臂從靈索中扯了出,將「亢金龍」的結印穩固回來,千鈞一發間,龍爪抵擋住黑蛟揮來的殺招。

與此同時,一道凜然劍意自陣外來,打入了莫子占的眉心。

萬銜青說為他護法,並非是說說而已。

她扶劍立於血塗陣的邊緣,見其內入定的莫子占口中瀉出痛吟,眉心犯煞,顯然在陣內遇到了險境。

“上吉?”萬銜青睨了顧相如一眼。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偶爾算錯了,也是常事。”顧相如撥著懸於半空的銅錢,將其甩向莫子占的方向,也不帶停歇地為其除障,很是不負責地回道,“又不是大凶,怕什麼。”

萬銜青的劍意讓莫子占的靈台一瞬變回清明,靈索也隨之被化為烏有。

「請神印」自手中結出,於「亢金龍」右上應請而出的「角木蛟」,用形似的身軀壓向黑蛟,木屬「神主」克製它周邊水靈,靈障儘數褪去,顯現出黑蛟的本真。

沒有黑亮的鱗片滿覆,僅餘腐肉掛在森森白骨之上,既駭人,又格外淒涼。

莫子占指骨輕顫,抵著周身空乏,深呼一道濁氣,心念,若此時師尊見到這番情景,他定能討得一句誇讚吧。

弟子啟明,能同時請出兩位「神主」了。

又往師尊走近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