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槐之：“……”

或許是酒醉未醒，或許是有了先前的心理鋪墊。

蘇槐之竟然十分冷靜地關了手電筒，在一片昏暗中揉了揉眼，再重新打開手電。

陸和塵：“……”

蔡全貴奇怪地側過頭，問：“咋了，看見鬼了。”

“看見了比鬼還可怕的東西。”

蘇槐之的呼吸急促了幾分，攥著手電的手骨節隱隱泛白，而另一隻垂下的手躲在後背，緊緊握成了拳。

她在昏暗中飛快地眨眼，努力將湧上來的潮濕壓下。

不久前在告白井邊上那一番驚天動地的言語開始自動在她的腦海中放映，每一幀都格外清晰，無法暫停和退出。

生怕他知道，又怕他不知道。算了，還是不知道為好。

“你要去山裡？”

反觀陸和塵，就顯得淡然許多，他從車上跳下來，對蘇槐之說：“我和你一起。”

“你認識路嗎，我才不要最後要撿兩個人回去。”

“不是有你嗎？”陸和塵望著蘇槐之，說得誠懇又認真，他朝蔡全貴揮揮手，“蔡大哥你就送我到這兒吧，謝了。”

“那我回去了哈，需要幫忙就給我打電話。”蔡全貴好奇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最後沒有多問，又含笑著囑咐蘇槐之，“你對我們未來的領導客氣些啊，彆讓仙女姐姐的形象崩塌了。”

“屁領導，狗兒子還差不多。”蘇槐之對蔡全貴的背影吐了吐舌，飛快地念了一句。

陸和塵無奈地歎了口氣，“我聽到了。”

蘇槐之：“……走吧。”

蘇槐之對後山的路很熟悉，差不多是閉著眼都能暢通無阻的程度，她一開始還在思索要不要放慢些速度等陸和塵，可陸和塵腳步輕快，看著完全不像是第一次來。

兩人沿著遊客最常走的山路找上去，傍晚時分，許多攤位都已經收攤了，隻剩下寥寥幾人還坐在路邊嗑著瓜子閒聊。

“落單的小姑娘？”賣果茶的爺爺有些耳背，蘇槐之形容了好幾遍周寧安的打扮穿著，他才擺著手說沒見過。

一路上又問了好幾個擺攤的村裡人，要麼說沒見過這樣的小姑娘，要麼就說自己已經忘了。

最後都已經快走到告白井了，也還是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告白井的周圍空無一人，隻有許多或深或淺的腳印向不同方向延伸，掛在樹枝上的風鈴和紙箋隨晚風輕輕飄蕩。

“這條山路一走起碼得一個半小時，這小姑娘啥吃的喝的都不買的嗎？”蘇槐之靠著樹乾，微微喘著氣說，“怎麼沒一個人看見過她。”

“或許是天色晚了，彆人也沒怎麼注意。”

陸和塵以告白井為中心，用手電筒在四周繞了一圈，“前麵山路沒有修過，樹長得又高又密，一般人走到這兒，就算是到頭了。”

“是啊，那還能往哪裡去啊？”

“一般來說，如果已經成功找到告白井，許了願之後，那麼就應該心滿意足地原路返回了。”陸和塵的手指摩挲著下巴，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她根本就沒上來過？”蘇槐之垂眸，想了一會兒，忽然恍然大悟地說，“我記得除了這條已經修建過的山路，半山腰那塊兒還有一條岔路。”

陸和塵點頭，朝山下走，“那我們去那條路看看。”

蘇槐之追上他，說：“你認識路嗎，就這麼往前衝。”

陸和塵淺笑了一下，側身讓開路，朝蘇槐之微微欠身：“那就請仙女姐姐帶路吧。”

蘇槐之說的那條路，是需要繞過半山腰那座三層樓的涼亭，走到涼亭的背後，再扒開一片茂密的灌木叢，忍著被樹枝紮的疼痛，在泥濘的小路上走二十分多鐘，才能找到的一條小路。

這是蘇槐之十歲那年發現的路，走過一遍之後，灰頭土臉的她就發誓再也不走了。

而現在，蘇槐之高高抬著腿，跨過一個又一個低矮的灌木叢，用撿來的粗樹枝做拐杖，撥開迎麵襲來的樹葉，艱難地小步小步往前走。

陸和塵跟在她的後麵，有些不忍心，上前說道：“我走前麵吧，你告訴我往哪個方向。”

蘇槐之側過頭，看著陸和塵的臉，想了一會兒，將手中的樹枝遞給他，“行吧，你小心點，彆讓這張小白臉破相了。”

“往前，再往前走，對對，然後左拐，哎停停停，右拐右拐，對對……”

地上的枯葉被踩得沙沙作響，蘇槐之走在後麵，告訴陸和塵該往哪個方向走，也不知走了多久，頭頂的天空逐漸從淺紫色變成深黑，月亮完全從雲層後探出來，星星一閃一閃地與之相互依偎著。

“有人嗎——”蘇槐之高聲喊道，“有就吱一聲。”

“喂——”

幾分鐘後，蘇槐之聽見輕微的呼喊聲，她和陸和塵循著聲音走過去，一邊走一邊喊著：“安安，安安是你嗎？”

“救命，救命，我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