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聽見有人來了,呼救的聲音大了幾分,被晚風送過來,聽著有些楚楚可憐。
“在那邊。”蘇槐之說道,順著聲音的方向小跑過去。
那是一個陡峭的斜坡,看著有五六米高的樣子,稍有不慎就會從上麵滾下去。
蘇槐之和陸和塵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下去,扶著一側的樹乾穩住重心,慢慢地踱到了斜坡的邊沿。
周寧安蜷縮在一棵樹下,身體不住地顫抖著,她的手臂上、腿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傷口,有些血淋淋的,有些已經結出了一層薄薄的血痂。
蘇槐之趕忙跑過去,蹲下來擦去周寧安臉上的灰塵,摸了摸她的頭,柔聲問:“沒事吧?我們帶你出去。”
她從急救包中拿出消毒酒精和繃帶,將周寧安的傷口簡單地消毒包紮了一下,又喂她喝了點水,用濕巾將臉上的泥漬擦去。
陸和塵將掉落在遠處的相機撿起來,用紙巾仔細地擦去粘上的泥土。
“嗯……對不起……”周寧安吸了吸鼻子,“讓你們擔心了。”
“這些話出去再說吧。”蘇槐之歎了口氣,她扶住周寧安的肩膀,“還能走嗎?”
周寧安怯怯地抬眼看了看蘇槐之,嘶了一聲,說:“疼。”
蘇槐之歎了口氣說:“你搭著我倆的肩膀吧。”
周寧安點點頭,兩隻胳膊搭上蘇槐之和陸和塵的肩膀,正準備離開,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蘇槐之說:“我在那邊發現了一種果子,酸酸甜甜的,特彆好吃。”
“現在還有心思想吃的啊。”蘇槐之笑了,她從樹上摘了一串果子,放到周寧安的手心中,“拿好,我們帶你回去。”
“嗯。”
找到周寧安後,蘇槐之向段如月和孫真真報了平安,又給蔡全貴打了電話,讓他開著車來接人。
下山的路平坦開闊了許多,也有了路燈,橘黃的燈光照在山間的台階上,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周寧安搭著蘇槐之和陸和塵的肩膀,抬起受傷的腿,一蹦一跳的,突然,她說:“這樣看好像一家三口。”
蘇槐之:“噗——”
陸和塵:“……”
蔡全貴聽說找到了迷路的小姑娘,很熱心地跑上來,幫忙攙扶了周寧安一段路,美其名曰不能讓未來的領導累著。
蘇槐之放慢腳步,落在了後頭,此時她才得以仔細觀察陸和塵。
他垂著眼,單手插兜,另一隻手幫蔡全貴扶著周寧安,儘管走了那麼久的路,但他的脊背依舊挺得很直,走得從容穩當。
他好像高了些,也瘦了些,氣質變得沉穩了許多。
蔡全貴說他是未來的領導,所以他現在是在街道工作嗎?
做一個基層乾部,每日奔波於各個村社之間,填著一份又一份表格,偶爾組織幾場活動,邀請些村民,拍幾張照片,寫幾篇宣傳稿。
好像和曾經在鐘樓的暢想有些大相徑庭。
然而直到現在,蘇槐之才看清陸和塵穿著衣服。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麵的一顆,看起來十分正經,腰間係著一條黑色的皮帶,是最常見的款式,下身穿著一件淺灰色的長褲,踩著一雙尖頭黑皮鞋。
“你穿得怎麼這麼像個老乾部?”蘇槐之忍不住問。
陸和塵側頭望著蘇槐之,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蔡全貴說:“你不懂,這樣才有氣勢。”
“這麼快就有領導的範兒啦?”蘇槐之調侃道。
陸和塵垂下眼,光影落在他的身上,他的睫毛如同撲閃的蝴蝶。
“我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快遇見你。”他輕聲說。
下山後,蔡全貴開著車,將幾人送回蘇槐之的民宿。
陸和塵坐在蔡全貴的車中,望著不停從眼前掠過的田野,不知在想什麼。
夜晚的鄉村安靜極了,勞作了一天的人們都回了屋中休息,隻有偶爾的幾聲蛙叫,遠遠地從池塘邊傳。
“我提前跟你說一聲啊。”蘇槐之打破了這份安靜,“我家沒有空房間了。”
“嗯。”陸和塵淡淡地應了聲。
蔡全貴把人送回民宿後,說自己要回去清貨,就先開車回去了。
周寧安一進門,等了許久的段如月和周夢激動地跑出來迎接她。
三個姑娘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相互說著關心彼此的話,笑著一起回了房間。
周春花從廚房走出來,看見站在門口的陸和塵,愣了愣,隨後有些緊張地擦了擦手,趕緊招呼他坐下,又端出了好幾盤水果,一個勁兒往陸和塵手裡塞。
“外婆,茶幾上這些還不夠吃嗎?”蘇槐之無奈地說。
周春花將蘋果放回盤子,看著坐在沙發兩端,恨不得隔著條銀河的兩人,意有所指地說:“年輕就是好了,有再多的不開心,抱著哭一哭,笑一笑,就都過去了。”
蘇槐之裝作沒聽懂周春花的話,拉著她的胳膊撒嬌:“外婆,我餓了。”
“好好好,我給你們煮麵條吃。”周春花笑著說,她又問站在一邊的陸和塵,“小陸要吃煎蛋還是水煮蛋啊?”
陸和塵乖乖地回答:“我都喜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