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放假,佟非並沒有去回W市,而是提前幾天離開明益一中回到了L城。因為月玲打電話給他說她在實習時遇到了一些不開心的事。所以他便決定提前離開C城。
那些原本等著和他一同回L城的女生一見他提前走了,各自鬱悶不已,歎息少了個拿行李的幫手。這其中就有朱玲。不過她的鬱悶不同於彆人的鬱悶。她聽陳雯說道佟非提前離去的原因,眼睛裡有一絲無奈。
所以,後來朱玲和安然同路到了省城,並在城南車站分手,她回了自己的老家,而安然也回了她的老家。
佟非回到L師大,首先是找到了月玲,聽她抱怨了一番,再安慰了她一番。二人去海吃了頓,又看了場電影。送月玲回寢室後,路上遇到了小何和張春。小何向他問起安然的事,他說她很好,就是上次不小心掉了二百多塊錢。小何說她知道,並說請他幫忙照顧一下安然。她這個人學習挺好,可生活上有時有點迷糊。他聽了愕然,心想:那青蛙妹可不是迷糊,而怪異!不過他還是笑著答應了,並說大家都是L師大的,自然要互相幫忙。
在國慶節七天陪月玲逛街、吃飯、看電影,算是把前幾個月沒有履行的職責充分地補償回來了。10月6號,他去車站乘車時,月玲一直送他到中心站,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他說了好多安慰話,並承諾會天天給她打電話。說實話,現在想來,佟非都覺得自己那時很可笑,居然以為月玲是十分愛自己的,甚至以為自己也是十分愛她的,所以當時他說的那些話是無比真誠感人。
回到C城。他放好行李,首先就是跟月玲打了個電話報平安。因為已是中午,所以還叮囑月玲記住按時去吃飯。打完電話,他才發現自己肚子也餓了。可放眼校園,隻有三三兩的學生走過。晚上學生才開始上課。現在隻是中午,食堂還沒有開火,要到了晚上才會賣吃的。於是他從行李包裡摸出錢包揣在身上,關上門出去了。
路過女生寢室時很奇怪地看見門開著。剛才進宿舍樓時這些門都還關著,回明益一中的實習生似乎隻有他一個,於是他忍不住往裡看了看,安然那削瘦的身影躍入眼簾。她正在認真地理著床鋪。於是他說道:“嗬!你也回校得這麼早?”
安然一邊理床鋪,一邊回頭看了他一眼,眼裡似有一些驚訝,但很快恢複往日的淡漠,她淡淡地答道:“是呀!你也很早!”
“你剛來麼?”佟非問。
“嗯。”
“吃飯了沒有?”
她手中的動作停了一下說道:“早飯吃了,午飯沒吃,你問的是哪一頓?”
佟非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出來,他說道:“午飯當然是午飯。”
“沒吃呀!”她理好鋪站直了說道。
“那正好,我們一塊兒出去吃吧?”佟非說道。
“我們?”安然說道,語氣中似有些訝異。但很快,她說道:“好啊!”她的語氣已恢複平靜。
於是二人向校門口走去。
他問她吃什麼。她說隨便。他便道,好。
校門口有一溜兒小飯館,他問她在哪家吃。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隨便。他聽了便笑道,好。
於是他走進一家平時經常去的小飯館。剛一進去,老板就迎上來問道:“二位吃些什麼?”
他看了她一眼,笑道:“隨便!”老板聽了一愣,盯著他。他明顯感覺到她也在奇怪地盯著他。他臉上笑意更濃,說道:“兩份隨便炒飯!一碗西紅柿蛋湯。”
老板為難地笑道:“不好意思,這西紅柿蛋湯我們這兒有,可就沒有隨便炒飯!”
他揀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看著老板笑道:“這還不容易,你隨便弄點材料做個炒飯不就得了?”
“啊?……哦!”老板聽了半懂不懂地走了。
安然在他對麵坐下,說道:“你為什麼要捉弄老板?”
“沒有啊!是你說要吃‘隨便’的,我隻是傳達你們女士的意思而已。”他靠在椅背上笑道,仔細地看著她。
果然,他期待的憤怒爬上了她的臉龐。他聽她說道:“多謝照顧!”她語氣仍是生硬冷淡的,眼睛看向窗外。
他笑了出來。說道:“你們女生就是這樣,男生不照顧你們呢,你們認為對你們不夠尊重,順著你們的意思來呢,你們又不樂意。”
她淡漠地向他掃來一眼,清晰地說道:“謝謝,不過,把你的這些所謂的照顧留著去照顧那些需要你照顧的人吧!”
她的眼神讓他感覺像寒風拂麵,她的話語似針如刺一般,他頓時笑意全斂。他一言不發地起身向後堂走去。大約五分鐘後,他走了回來,一臉正色地說道:“這下你滿意了?”
她平靜地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詞。
在二人等菜上來的過程中,整個氣氛都如冰凍一般。佟非一臉的不高興。心想,這女孩也太怪了!開個玩笑也不行!誰要攤上她這樣的女朋友算誰倒黴!他掏出手機低頭打遊戲,不再理她。但他似乎覺得對麵有冰冷探究的目光射來,待他抬頭時卻隻見她正看著窗外出神。
飯菜上來後,他再次用眼神告訴她:“怎麼樣?這下滿意了吧?”
而她看了桌上的飯菜一眼,並沒有說什麼,不過老板上最後一道菜時,她微笑著很有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佟非見飯菜端上來後,先自行盛了一碗大吃起來。也沒有紳士地要求幫她盛飯。而她似乎也不以為意,默默地盛了飯吃起來。她吃得極絲文,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從她嘴裡發出來。佟非覺得大為奇怪。從前爺爺多次批評他,說他吃相難看,老要嘖嘴。他想,要是爺爺見了這青蛙妹的吃相,怕是要讓他好好學習了。這麼想著,他又想起月玲上次到他家玩,吃飯時爺爺的眉頭也皺了好幾下。
他一邊夾菜一邊小心地打量對麵的人。心想:若是帶她這樣的女孩見爺爺,怕爺爺就會笑了。此念一出,他立馬臉熱起來。他忙低頭往碗裡盛湯,又端起碗咕嚕咕嚕地喝起來。他把碗舉得高高,幾乎遮住了半邊臉。他這異樣的舉動反倒引來對麵安然的注意。她抬頭看了他兩眼,說道:“你不怕燙麼?”
“燙?就是燙,燙得我整個人都熱了。臉好熱!”他放下碗笑道。目光卻移向窗外,待安然不再管他,他便又瞟了她一眼,她正取下眼鏡擦拭鏡片,那脫離鏡片的眼睛專注地看著手上的兩片玻璃。大約一兩秒後,他終於很肯定地告訴自己:這樣的女孩隻能看看。
於是在安然重新戴上眼鏡時,佟非笑道:“戴眼鏡很不方便吧?”他看著她,目光坦蕩而無畏。
“嗯,是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他知道她這份不好意思隻是為了她在他麵前擦眼鏡。不是為了彆的。
他又說道:“上次回L師大,我看見小何和張春了。”
“哦?”她眼裡有一絲亮光閃過。
“她們問你好來著。”
“哦。”
“她們叫我,照顧你來著。”他撓撓頭說道。然後用手拿著筷子輕敲著碗。又拿眼瞟了一下對麵那個人,她正表情恬靜地坐著,嘴角閃過一絲不以為然的笑。於是他心想:這樣的女孩怕是永不會要他照顧了。嚴格地說,是永遠不要彆人的照顧。——佟非在心裡糾正自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