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佟非不想聽母親嘮叨，摔門出去。

一個月後，佟非搬出了家，在外麵租了一套房子住下。母親似被嚇到，不再在他麵前提相親的事了。

在單位上，佟非的單身身份讓他頗為受寵，好多沒事兒的大媽大姐隔三差五地要給他介紹對象。他都含笑拒絕了。

第三年的春天，他去省城開會，居然遇到了月玲。

吃飯的時候，他問她：“如果我現在重新追求你，你還願意做我女朋友嗎？”她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舉起右手晃了晃，他看到一顆亮晶晶的戒指，她說道：“你自己問這話時，就知道結果是什麼了。”

佟非看著她，也笑了起來。他抬頭看看天，還是那麼藍。沒有一絲雲彩。陽光十分刺眼，他眯上了眼睛。

回到家，接到大表姐的電話，叫他後天去相親。他無奈地笑了。

該來的總歸要來。

這天夜裡，他又做了一個夢。他已經很久不做夢了。

夢裡，他一個人奔跑在黑黑的街道上。周圍的空氣又冷又濕。突然，前麵有一處亮光。大表姐的形象出現了。大表姐說道：“佟非，來，我跟你介紹一下。”他抬頭，卻見單位裡新來的男孩顧曉站在那裡，微笑著，伸出手來。“顧曉怎麼樣？挺好的吧？”大表姐又說話了。“什麼？你叫我跟男人相親？”佟非大驚！叫了起來了。

於是，他醒了，一身的冷汗。他靠在床頭，回想夢中的情景。

好半天，一絲苦笑才爬上他的臉頰。

那顧曉，也是L大中文係畢業的呢！

第二天，他看到顧曉，忍不住問道：“你是03級的麼？”

“是呀！”顧曉笑道，眼睛一閃閃的。

“你們平時……愛和高年級的人聯誼麼？……我們上學那會兒，特彆愛。”佟非說完笑笑。他覺得他的笑很乾。

“聯誼？有開啊！不過不是和高年級，而是和彆的係同年級的，而且全都是會為找男女朋友！哈哈……”

“噢！你們……你……你們係裡有什麼名人沒有？”佟非低頭握著茶杯道。

“名人？什麼名人？”顧曉笑道，露出整齊的牙齒。

“就是……各種各樣的名人，比如詩人、作家……或是成績特彆好的……”佟非的眼睛飄向窗外，聲音越來越輕。

顧曉眼珠子一掄，想了想，說道：“詩人、作家有幾個，其中一個人的散文還獲得過全國散文比賽的大獎。好像叫什麼宏偉，還有一個更厲害，在當代文學上發表評論好幾篇，名字特有意思，叫什麼來著……唉，瞧我這記性！聽說這人05年考研時以超出S大分數線40多分入校！在我們係可是風雲之極！”

“哦？是嗎？”佟非放在膝蓋上的握著茶杯的手越來越緊。

“這人名字很特彆的，我記得。……好像叫……”

佟非頭埋得很低，他低頭就著去喝杯裡的水。

“對了！叫安然！”顧曉恍然大悟地叫道。

佟非的脖子一緊，喉頭一滯，噗嗤一聲，嗆了滿臉的水。

“唉呀！佟師哥，你沒事兒吧！我嚇著你了麼！”顧曉一邊說道，一邊去拿抽紙。

“沒事，不關你的事。”佟非接過紙，說道。

“唉呀，我們係裡名人還是挺多的，還有那個我們同班的張誌也是，畢業前就被東南月雜誌社招聘了，他也是個小詩人，還有……”顧曉緒緒叨叨地說著。

佟非卻無心再聽，他又把目光移向窗外，看見街上的梧桐有葉片飄落。現在才八月，怎麼就落葉了？他不解地笑笑。

第二天，他借口加班推掉了相親之約。晚上，躺在床上，盯著開花板發呆。這樣的借口，能用幾次呢？

這一年國慶節，佟非接到李子的電話，李子說他要結婚了，請佟非參加婚禮。佟非在電話裡，祝他幸福。李子很激動地說道：“謝謝！謝謝！”接著他們又聊起了一些同學的情況。都感歎人生變化無常。突然，他說道：“那天，我和老婆到商場購物，遇到一個人，你猜是誰？”

“誰呀？讓你這麼激動！”

“我要是說了，你保準比我還激動！”

“是嗎？不見得吧？”

“那天我見到安然了！”

“誰？”佟非沒聽清楚。

“安——然——！”

安然？！佟非的腦袋頓時嗡的一聲炸開，一個他一直努力要遺忘的名字又重新浮現在他的腦海，越來越清晰。他仿佛看見一朵白蓮漂浮在清冷的水麵。

“喂？你還在聽我說話嗎？喂？”

“哦……在……在聽……”

“她可是大變樣呀！還是她把我認出來的。她現在是重慶，她似乎沒怎麼變過，還是那樣高高瘦瘦的，隻是比以前漂亮了……”

這天夜裡，佟非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本來早已塵封的東西如今再度想起，仿佛眼前陡然裂開了一條溝壑，裡麵露出一片天地來，那是他少年時代渴望的世界。

佟非想起了在C市時，她唱的那首歌：《Don’t speak》，“You and me ，we used to be toget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