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掉的琉璃盞 寧歡心裡訝異,沒想到成……(2 / 2)

“據說晏少爺剛剛出生時,母親便把他丟到了一個臟冷臭的破廟裡等死。破廟裡的老乞丐不忍心看他活活餓死,便把他給抱到了一個農戶家。那戶人家夫妻成婚多年卻一直未孕,農婦劉翠便收養了他,甚至還特意找了書塾裡的先生給他取了個好聽的名字——成晏。”

“隻可惜劉翠的丈夫是個混賬,愛喝又愛賭,一有錢就賭,一喝酒就打人,宴少爺母子沒少受他的毒打。宴少爺七歲那年,成大喝完酒回來就發酒瘋,劉翠被打得受不了,奮起反抗,卻被成大一不小心給打死了。”

“後來鄰居報了官,成大也被抓了,縣官審理案情出現了分歧,無法判定成大到底是鬥殺還是故殺,於是問了唯一在場的宴少爺。”

寧歡不解:“鬥殺和故殺有什麼區彆嗎?”

玲瓏解釋道:“鬥殺便是夫妻二人發生爭執,成大無意間失手將劉翠殺死,需杖三十,流放千裡。而故殺便是故意殺害,性質惡劣,需以命償命,斬首示眾。”

寧歡明白了,鬥殺便是現代的過失致人死亡,而故殺,便是故意殺人,從古到今,這兩者的性質都是不一樣的。

玲琅繼續說:“後來縣官問了宴少爺,宴少爺被打得鼻青臉腫,跪在堂下,顫顫巍巍的告訴縣官,‘父親喝完酒回來,一回來就開始發瘋,揪住母親的頭發便是一頓暴打,嘴裡還說著老子弄死你這樣的話’,便是這句話,縣官直接判了成大斬首示眾。成大死後,他的弟弟成二指責宴少爺狼心狗肺,小小年紀心狠手辣,於是便將宴少爺給逐了出去。”

“宴少爺雖然幼年悲苦,但是劉翠卻待他極好,每日辛苦勞作,攢下些許銀錢後便送他去書塾裡讀書,宴少爺聰慧非常,時常得到先生的誇讚,甚至還鼓勵宴少爺參加縣試。劉翠聽聞此事,越發高興,每日早早出去勞作,夜半才歸,好不容易攢了點錢要給宴少爺考試用。成大本就對宴少爺去書塾裡讀書十分不滿,無意中得知劉翠寧願把錢拿去給宴少爺考試,也不願意給他,更是怒火中燒,將劉翠給活活打死了。”

“俗話說養育之恩大過天,我朝又以仁孝治天下,那成大雖然混賬了些,但是也養育了宴少爺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況成大也已經誠心悔過,軒轅皇帝也曾寬以待人,厚德載物,宴少爺讀了幾年聖賢書卻依然要了成大的命,小小年紀如此心狠手辣,此等心機手腕讓人膽寒。”

“後來老夫人聽聞此事勃然大怒,直言要把宴少爺這等心狠不孝之徒趕出侯府,二爺和二小姐苦苦哀求了好一番,這才把人給留了下來。有老夫人攔著,宴少爺自然也無法入族譜,這些年隻能不尷不尬的在侯府裡度日,就連丫鬟奴仆都能踩他一腳。起先那幾年宴少爺還會報複回去,後來被老夫人狠狠責罰過幾次,甚至有次差點將他逐出門去,宴少爺這才老實下來,這幾年也越發陰鬱沉默,隻一味讀書,不怎麼出現在眾人眼中。”

寧歡心裡訝異,沒想到成晏居然還有這樣悲慘的過往。

成晏睚眥必報,偏執狠辣,親眼看到養母死在麵前,沒有立刻把成大給亂刀捅死就已經是克製了,要他放成大一命簡直是半夜娶新娘——想得倒美。

隻是成晏這種以牙還牙、以命償命的做法在這個仁孝至上的朝代屬於離經叛道,一個連養父都敢殺的人,自然會被外人所排斥和厭惡。

很快玲玎便回來了,卻沒有帶成晏一起,而是說:“今日老夫人給大小姐添妝,原本想把郡主前幾日送的琉璃盞給大小姐做嫁妝,誰知道那琉璃盞被宴少爺給摔碎了,老夫人發了好大一通脾氣,請了家法,宴少爺正在花廳受罰,此刻是來不了。”

寧歡不解,成晏基本不怎麼出現在院子裡,怎麼可能會摔碎琉璃盞?

似乎看出了寧歡的疑惑,玲玎繼續道:“今日春闈放榜,宴少爺中了貢士,早上二小姐特意帶著宴少爺去給老夫人請安,恰逢院子裡的丫鬟都被調去前院幫忙,老夫人雖然不喜歡宴少爺,但是今日雙喜臨門,是個好兆頭,老夫人心情好,便讓宴少爺去庫房給大小姐取琉璃盞,誰知道宴少爺居然把琉璃盞給摔碎了。”

寧歡怔了怔,會試過後不久便是殿試。

殿試的時候隱忍蟄伏多年的成晏將會從一眾舉子中脫穎而出,大放異彩,最終得到景德帝青睞,欽點他為狀元郎,並且賜下他跟原主的婚事。

老夫人要是把成晏給打殘了,可就參加不了殿試了。

寧歡被丫鬟推著來到花廳,便聽到裡頭傳來嚴厲的斥責聲和抽抽搭搭的哭泣聲。

花廳裡,沈老夫人端坐在上首,滿頭白發盤成了祥雲髻,左右點綴著玉珠,頭戴一條綴著綠鬆石的抹額,穿一身玄金二色金八團吉祥如意褙子,袖口鑲著茸毛皮邊,周身雍容華貴,麵容卻冷肅倨傲,顯然是氣得不輕。

大小姐沈寧雪站在老夫人身邊,穿一身淡粉色上裳,海棠色百合薄襖裙,尖下巴,高顴骨,狹長的狐狸眼裡帶著些刻薄和矯揉造作,此刻正嬌嬌弱弱的抹著眼淚。

打眼一看就是標準的中級炮灰女配的樣子——作天作地、刻薄命短。

可以說是女主成功路上必不可少的磨刀石,推動劇情的工具人,增加蘇爽度的人工雷。

什麼關柴房呀,栽贓嫁禍呀,下迷藥,毀人清白呀,都少不了她的攛掇和參與,比原主沈寧歡的結局慘了不止一倍。

大夫人邱氏則坐在老夫人下首的黑檀木鏨福壽紋圈椅上,另一邊則是五房溫氏。

成晏則跪在花廳正中,老夫人身邊的榮富持著脊棍一下一下打在他瘦削的脊背上,棍棍到肉,打得砰砰作響。

成晏低垂著頭,鴉羽般的眼睫下一雙眼眸晦暗冷寂,緊咬著嘴唇卻一聲不吭,不多時鮮血便順著白色衣衫滲透出來,血淋淋的十分滲人。

榮富一棍接一棍的打下去,似乎打得實在有點狠,成晏忍不住悶哼了一身,身體直挺挺的栽倒下去。

而廳堂中坐著的一群人卻對他的慘狀視而不見,隻一味迎合奉承沈老夫人和大房,甚至火上澆油將成晏貶損的一無是處,仿佛底下跪的不是人,而是一個罪大惡極、不可饒恕的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