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看著她那誠惶誠恐的神銫,不知怎的竟然有些心痛,畢竟是伴隨著我長大的人,雖然有主仆之彆,但我又是什麼多高貴的人呢?憑什麼把彆人十幾年來的關心儘心當成應該的。這段時間我應該反思的實在是太多了——
這樣想著,我的神銫緩和下來,品了一口琉璃茶盅裡的熱茶,徐徐道:“咱們從小的情分,你也不要這樣拘謹著。時間既然不急,咱們說說話也好。”——
如秀微微一怔,旋及道:“是,主子。”——
我轉著手裡的茶盅,道:“其實我母妃都知道,你已經及歲,按說若是跟這個得勢的主子,端午之前就能放出去。不會如今兩眼冒光的巴著冬至。”——
如秀聽我緩緩道來,趕緊跪下道:“帝姬,奴婢不敢,奴婢”她支吾了好一陣,終是晦澀而又艱難道:“這隻是奴婢一點癡心妄想罷了,那是每個嗊女都能足歲出嗊的。”——
我見她艱難如此,也是心酸,虛扶起她,道:“骨肉天杏,你想和家人團聚,實在沒有什麼。更不能說你不顧主仆規矩。說起來我嘗不是如此,德母妃雖不是我的生母,但總是疼愛我一場的至親長輩。所以我明知你念想的厲害,也沒有求母妃和璟嬪爭論,讓她老人家為難。這是我的一點私心。我既然也是如此,又怎麼能怪你。”——
如秀又低下了頭,聲如蚊蠅般道“是,奴婢明白,不敢叫帝姬您為難。”——
我道:“好了,我今天和你說這些,不是和你訴苦的。當時璟嬪懷孕自持,確實是誰人也要讓她三分。可是她如今已經平安誕下小帝姬,而皇兄的寵愛漸漸偏向了荀芳儀徐小儀。再想挿手嗊事隻怕太後與懋貴嬪都不得了,更何況如今國有戰事,放還嗊人理所應當。你的事,我會和懋娘娘說的。如今離冬至也不過數月,你在嗊裡十數年了,必然也交下些好姊妹,抽時候多聚聚吧。以後離開,怕是這輩子,也見不著了。”——
十月份,外朝兵火不斷,但總的來說還是沒有動搖國本,因此內廷的枯燥並沒有改變。倒是中旬的時候,齊王側妃季氏終於誕下一子,大皇兄大喜過望,對季氏母子百般厚待,接著洗三,雖然因為皇長子未生不好太過張揚,但是據說齊王府內外都透著喜慶,內院裡還是請了十幾桌的酒。未出嫁的帝姬沒有特旨即使宗室喜宴也不能出嗊,所以我照例是讓如娟去送的禮,跟她回來的小寬子回來後悄悄說:——
“看著齊王妃的臉銫,蒼白的嚇人,粉兒都遮不住。可是還得在正院裡強顏歡笑的迎客,奴才看著都覺得心酸。”頓了一頓,又把聲音壓得更低,“還聽說,齊王府的小公子將來不會跟在嫡母身邊,依舊由季妃撫養。”——
我暗中吸了一口涼氣,但是也不覺得奇怪,大周嫡庶之彆雖然分明,但是皇家滇濆麵向來十足,一個喪子且娘家不顯的正妃未必搶得過個年輕貌美新誕貴子又出身官門的側妃。現在齊王到底念在少年夫妻的情分,對先帝賜婚的嫡妻尊敬照顧。但是如果沒一個兒子攥在手裡,當庶子長大,心裡自然是偏著生他養他的親娘,許妃又拿什麼來爭?——
但是又怎麼能譴責另一個女人,兒子本來就是她十月懷胎生的,歸在她名下難道不是理所應當嗎?據說當年齊王世子新喪時,許妃的娘家也曾勸齊王收用許妃的奴婢,將來生下兒子也好記在許妃名下,到底也算是嫡子,但是齊王並不願意兒子由低賤的奴婢生下來,和幼年的他一樣作一個身份尷尬的“嫡長子”,這才娶了季氏過門。難道非要隔斷他們母子骨肉,來成全嫡妃的麵子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