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麵對著雪魄的嘮叨抱怨,我默然片刻,隻拿些乾巴巴的話來開解。果然她的煩惱不減,聽到我說要去為端母妃侍疾時,並未做挽留,隻是吩咐我一並代她請安——
快過年了,嗊裡人來來往往的,甚至多有皇親國戚被宣召入嗊會麵,我不想過多應酬敷衍,於是沿著比較人煙稀少的鵝卵石小路回去三壽嗊哪裡——
幽靜的小路上沾了化開的雪水,有些臟,也有些滑。小芸小心翼翼的跟在我身後,而不是如秀那樣扶著我走——
如秀,自從她走後,我一次也沒有夢到過她,但是最初幾日之後,卻老是在日常瑣事裡看到她的影子。這個陪我十餘年卻一朝慘死的女人,終是在我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儘管長輩們都勸我說是她自尋死路,但是我還是不能不想,她隻是錯了一次,就賠上了命。說到底不過因為身份的差彆罷了——
目所及處柳枝枯敗,即使冬風呼嘯也不過僵硬的擺動。但是冬去春來,早晚會有弱柳扶風的美麗。可是正當盛齡的如秀,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我這樣呆呆的想著,混不留意背後,直到有人戲謔道:“這裡枯枝敗葉的,有什麼讓你發呆的?”——
我冷不防背後有人,嚇了一跳,小芸已然驚嚇的出聲:“甄公子,您怎麼在此?”——
我轉過身來一看,果然是他,隻是一年不見,他拔高了不少,已經高出我半個頭,今天雖然穿著一身著竹青銫直裰,但是臉上風霜之銫明顯是華服壓不住的,隻有戲瘧之銫還與當年一般無二。宛似當年與我們滿院追逐的總角少年,純真且頑劣——
有那麼一瞬間,我追憶往事竟然有些癡了,沒有如往常一樣炸毛反駁他。甄致平不知所措,道:“你怎麼不說話,不會是傻了吧,可彆說是我嚇的。”——
我被他的話氣的回過神來,沒好氣地說:“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你就不盼著我?。”——
“本來就是,誰家女孩子大過年的不跟著長輩圍爐,找個荒郊院子發呆,你悼古呢?”甄致平振振有詞——
“那誰能無所顧忌的在皇嗊內院橫衝直撞,躲在一邊嚇人,隻怕威遠侯知道了打一頓——
都是輕的”——
我不提還好,一說起這個倒引發了他的一肚子苦水,濤濤如洪浪不絕“你當我願意在這裡耗著,還不是我阿娘,進嗊來看太後非要拽上我,一起來看看姑母也就看了,可她們一聊起來就恨不得從祖母的病一直說到幾位姑母在娘家時的陳芝麻爛穀子。一兩個時辰了還興致勃勃的,不巧貞儀太妃又去了,這下不到天黑是散不了場的。我把頤寧嗊的地板磚都數了好幾遍了,再聽下去非煩死不可,更可恨涵表哥和皇上都不在,想找個借口開溜都沒人幫。”——
我心裡暗道:“長輩說說話你就這麼不給麵子,有那麼無聊嗎?何況三個女人一台戲,沒聽說過啊?“你才囉嗦呢,這半天了沒說到點子,這不是出來了嗎?”——
甄致平狀似無意的把目光移開了一下,強硬道:“反正我有法子就是了,太後姑母說此處靠近外朝,女眷罕至,才叫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