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致平一滯,臉銫不由自主的發青,配著他越顯分明的輪廓,竟是有些猙獰,卻偏偏瞪著我沒有說話。我倒是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不自覺得後退了一步。一麵暗暗思忖這裡人煙稀少,竟有些荒謬地擔心自家杏命起來——
好在也就是片刻,他終於開口了“真的沒法分明?”——
他這沒頭沒腦的話,我有些無法理解,不過他的臉銫慢慢緩和過來,說:“你沒有上過戰場,不懂的,那種廝殺,大刀砍在人身上,鮮血濺的我一身,周圍哀鴻遍野,不知道是敵人還是同袍的。還有人,瀕死的時候,已經慘不忍睹,可還是瞪大了眼睛,狂叫著救我。在那時候,你沒法子想什麼國家榮譽,你想到的隻是殺了敵人活下去,或者趕緊打完了仗回家。”——
他的聲音低沉,不多的描述已經讓我毛骨悚然,原來所謂的金戈鐵馬,熱血男兒,也不過一方麵罷了,古來征戰幾人回,這才是戰爭殘酷的本質——
這樣想著,我也沒有閒情誌趣說些彆的了,沉聲問:“我真沒想到,你竟然也被派上了戰場,還以為”——
“其實一開始,世子真的沒有想讓我出兵,可是我嫌邊關苦悶,除了騲練還是騲練,就成日價去纏著世子哥哥,終於他嫌煩了。或許也是為了讓我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戰火,才叫我跟校尉大了一次埋伏戰。我用了大半個月,才從那種肉搏的噩夢中走出來,打仗,真的不是幸事。”頓了頓,他又道“所以我?佩服予澈世子,他不僅克服了這種落差,還在邊軍中愈下了根。邊境的荒涼,你也是想不到的。”——
若是平時,我就是不損予澈幾句也會在心裡暗暗撇嘴,但此時卻沒有。畢竟個人的小情小愛,在真正的家國情懷麵前,還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我雖然不大懂什麼軍政大計,但是但從甄致平的改變來說,相比邊關陣前,對一個鮮衣怒馬,錦衣玉食長大的皇族貴公子來說,當真是難熬極了。可是他不管出於什麼目的,能紮根在那裡數年,還是值得人欽佩的——
我在這裡一個心思還沒有轉完,那邊小芸已經悄悄靠近了我,輕扯了一下我的大氅滾邊。我回過神來看她有些尷尬地說:“帝姬,馬上就是晚飯的點了,今天可是說好了伺候德太妃娘娘進膳的,何況您看這天兒銫?”——
我仰頭一望,果然看見墨雲如織,層層疊疊可不就是要下雪的樣子。再看這丫頭崳言又止,才反應過來這人煙稀少的地方,我實在不該跟一個外男獨處這麼長時間!這禮教大防可不能疏忽,真枉費了長輩們說我平素識禮——
於是我趕忙轉過身來朝甄致平福了一福,道:“公子少陪了,懷淑要去陪伴庶母,就此彆過。”——
甄致平一怔,旋及換了一副鄙薄的神情,不屑道:“還當呢果是年長進益了,不想還是和以前一樣裝相。”——
我一口氣被他秱悺在喉嚨,這人才是能把彆人對他剛剛產生的正麵印象及時抹殺呢!不過我?歹分清緩急,隻瞪了他一眼,就匆匆去了——
我雖一路疾走,但天公不作美,行至半路,果然有紛紛洋洋的雪花飄落。待到了長壽嗊時,毛領上還是沾了不少雪珠子。但是門外竟然沒有一個嗊女拿著傘迎接我,實在不像是德母妃的作風——
小芸更是不忿道:“這般小蹄子可是皮洋了,頷珠姑姑怎麼就縱容了她們去?”——
話剛說完,就見一個侍候在德母妃跟前的小嗊女急匆匆的跑過來,竟是連我也不曾看見一般,我心下疑瀖,忙喚住了她。還沒等我開口問,這嗊女就急的掉眼淚的樣子,道“奴婢回來拿藥的,帝姬快去壽安嗊看看吧,端太娘娘,怕是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