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天邊映落霞,幾抹孤雲空頭蕩。雲杉搖下車窗,目光仍舊停留在那扇門上,它且欲卻無法言語……
“女士,您好。”一位戴牛仔藍棒球帽,身穿白帽衫的年輕老師輕輕敲了敲宋媽的車窗。
“學生馬上就要放學了,能麻煩您先把車開到路口外停一下嗎?”那位年輕老師低了低頭,聲音十分柔和。
“哦,不好意思啊,實在是抱歉。”宋媽向他含著歉意地笑了笑。雲杉在後座一直凝視著窗外,貪戀著嗅著這令她十分眷戀但又十分陌生的氣息。
“雲杉,係好安全帶啊,我們得先回家一趟。”
“嗯,好的。”窗子外的楓葉片片飄落,似乎在依依道彆。
“餓了吧,媽要不給你……”
“媽,我想知道小竹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媽,你知道的,我回來就是為了這個。我知道你害怕我無法承擔這近十五年的變化,害怕我接受不了,你放心。我既然已經做好決定回國,就是已經做好麵對一切的決定。媽,求你,求你把無法倒流的十五年講給我聽,行……不行……”
“我失去了很多珍重的東西。這一次,我不想連我自己都失去。”
“是啊,該是時候了……”宋媽心裡忍不住咯噔一聲,但很快又恢複了冷靜。
宋媽從保險櫃裡取出一遝長短不一、大小不同的紙張輕輕放在木桌上。她捋捋有些淩亂的頭發,從身後的小盒裡拿了一雙眼鏡戴上,仔細地分類著雜亂的紙張。然後將一張寫著“心臟移植手術同意單”輕輕攤開,遞給雲杉。
“這不是我從前那張你給我看了好多遍的確認單嘛,有什麼好再看……”
母女倆啞然無聲。雲杉琥珀色的瞳眸被煞白紙張上的血印字跡深深刺痛——“捐助人:箐竹”,宋媽彆過臉去,不敢看雲杉臉上絲毫的神情。
即便她腦海裡飄過千億次煞然的情景,但也永遠不會是這一個!雲杉額上冷汗陣陣,緊接著身體一怔,心裡那扇已經為深淵大開的門再也無法關上。她嘴裡淡淡地順出幾個字:“是自殺嗎?”雲杉的話說得雲淡風輕,好像這個人似乎九年前根本沒有出現過似的。
經年力力,過往是否該放下了?或許是吧,想要追尋往日沒有任何留下記憶中的背影,多飄渺,多飄渺啊……
但心裡剪不斷的牽絆呢?十五年來從無數夢魘和深淵掙紮後恢複理性的靈魂又該找何處安放呢?
故人已辭,今人憑何得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