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涇河旁，一艘通體紅木的畫舫映入眼簾，飛簷翹角、盤龍柱浮雕，二層中後部還有個四角亭子，無不彰顯著皇家氣派。

蔣臨軒率先踏上船板，穩定了身形後才向顧知芊伸出手。

碼頭的工人和畫舫內的下人雖然沒說話，但顧知芊感受到他們都在悄悄地注視著二人的動作。

顧知芊沒有扭捏，都已經表明心意了，還管那些做什麼，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放到了蔣臨軒的掌心上。

蔣臨軒原想著撫手臂來著，見此情景微微一笑，順著顧知芊的力，將她拉到自己身旁。

二人上了船，水紋在船下散開，短暫的搖晃後船身歸於平靜。船艙內部顯然被裝飾了一番，案桌蒲團應該都是新的，船頭處還擺放了古琴，顧知芊打量了下，坐在了窗邊。

“我先煮壺茶。”說完蔣臨軒坐在顧知芊的對麵，擺弄起茶具來。

畫舫也隨著蔣臨軒的動作緩緩向前行駛，顧知芊站到船尾，感受著微風帶來的清涼，讓六月的悶熱消散了不少。

沒有離開碼頭多久，顧知芊就瞧見岸邊飄著些河燈。

這是昨天的河燈嗎？

顧知芊看了眼船艙，蔣臨軒背對著自己，這才放心下來，留意著經過的河燈。

終於她看到了。

顧知芊指著那個河燈問船夫，小聲問：“能離它近些嗎，我想撈起來。”

船夫估摸了下距離，“不行呀，過去了恐怕會撞上岸邊，這樣我用船槳撥過來行不？”

“行！”顧知芊看著河燈離自己越來越近，心裡莫名地慌亂。

她不知道怎麼地，就想看看蔣臨軒的願望。

船夫看見了上麵的小兒，“顧小娘子，這是你？”

“嗯。”顧知芊輕抿了下嘴，旁人都能認出來，可見蔣臨軒是下了心思的。

河燈被遞到了自己麵前，伸出去的手莫名顫抖起來，她有些猶豫要不要打開紙條。

若是上麵寫的不是自己呢？

顧知芊又看了眼在船艙內的蔣臨軒，隻是這一眼給了她莫大的鼓舞。

無妨，無論上麵寫了什麼，自己都會幫他達成的，做好了心理建設，顧知芊緩緩展開紙條。

“我願困於宮中，讓芊娘得償所願。”

顧知芊鼻頭一酸，控製不住流下一滴淚。

這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思，才會寧願困在厭惡之地，也要讓自己得償所願？

難道在他的心裡，自己就隻是想保住顧氏的興盛，而將他救出宮中是順帶的嗎？

顧知芊心裡悶著一口氣。

船夫見此情景，也明白了些。

“這河燈是殿下放的？”又壓低聲音道：“昨日殿下連夜趕來，讓我們把畫舫擦乾淨，做到一塵不染，自己也沒閒著，不停問我們這個東西放的對不對呀，那個地方再擺個什麼物件才好看。我也在這兒呆了幾年了，沒見過殿下對誰這麼上心。”

見顧知芊依舊低著頭，不知道有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又解釋道：“也不知道這紙條上寫了什麼，但殿下對娘子的心，日月可鑒呀。”

顧知芊已經收好了眼淚，吸吸鼻子道：“我知道了，多謝。”

將紙條疊好放進自己的荷包後，又撫摸了下自己的小兒，半響，才將河燈放回到河裡。

站在船尾又吹了一會兒風，直到覺得眼睛發乾，看不出哭過，才回到船艙內。

茶已經煮好了，蔣臨軒正往杯裡倒著，聽到身後有腳步聲，發下茶壺轉過身。

“是不是風景還不錯？誒？怎麼眼睛紅了？”

“或許是吹風吹得久，眼睛有些受不住了。”

蔣臨軒恍然大悟，“是我沒考慮到。吹了這麼久有沒有覺得涼？雖然是六月，但還是不要貪涼的好，要不再披一件衣服？我帶了。”說完就慌慌張張地要起身。

顧知芊覺得那個勁兒又要上來了，努力讓說話不帶鼻音地道：“沒事兒，我不出去就是了，坐在這裡也感受不到涼。”

聽顧知芊這麼說，蔣臨軒半信半疑地坐了回去，但嘴上還關心地道：“好，那要是覺得涼一定要跟我說。”

又想到方才在馬車裡顧知芊與自己說的早上的事情，有些後怕地笑了笑，“要是生病了，顧大哥還不知道要把我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