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分鐘後，江無年終於到了家。

他跟孫染道彆後下了車，目送他遠去，才翻出鑰匙打開了家門。

家裡寂靜一片。

江無年依稀記得早上他走時江無眠還在房間裡。難道她一上午都沒出房間？

他外套也沒脫，靜靜地站在玄關處，閉上眼睛凝神傾聽，試圖捕捉到一點細微的聲音。跟在他身後的風靈也收斂氣息，在原地飄著不動。片刻後，他睜開了眼，心裡滿是疑慮。

江無眠不在家。

那她會在哪？

他不敢多想，立刻掏出手機準備給江無眠打電話。忽然，一張紙條出現在眼前——剛才風靈實在沒忍住，四處張望了一下，在鞋櫃上發現了這張紙條。上麵用略瀟灑的字體寫道：“和朋友去新德廣場逛去啦，下午在那邊玩劇本殺，晚飯不回來吃啦～感覺這樣寫很有意思，就不給你留短信啦。眠留。”又見右下角有一顆小小的愛心，看得出字主人的用心。

江無年失笑。

他將紙條工整疊好放在鞋櫃上，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換上拖鞋，拎著包捏著紙條上樓放東西。風靈則選擇先留在一樓，慢悠悠蕩進客廳，見落地窗旁的書架上幾個小擺件，不由俯下身去看。隻見幾座小小的人偶，或低頭祈禱，或仰頭伸手，或是默默站立，手中握著的劍尤為真實，上麵的血珠似乎還在不斷流下。

她低著頭，用一雙無悲無喜的琉璃青眸凝視著人偶。窗外正午的陽光明亮，鑲在她淡淡的青綠色的頭發邊熠熠生輝。

她忽然有些恍惚。

那年夏日午後，也是這般刺眼光芒，這般書架，她笑著取出精美的匣子，輕巧地走向他，珍重地交給他。他許下諾言，可惜他到最後也沒有——

一陣腳步聲驀地將她驚醒。她抬起頭，見是江無年放好了其他東西，拿著匣子前來。透過玻璃的陽光籠在他的身上，讓她不可抑製地想起許久以前那個夏日午後。同樣是翩翩少年郎，微笑著開口詢問道：

“——這匣子倒是精美，不過該怎樣打開？”

——仿佛沉浸在一場大夢。

“你這個盒子怎麼開。”江無年皺著眉頭，手裡拿著匣子翻來覆去地看。見風靈愣愣地在那發呆，疑惑道：“你怎麼回事兒，心不在焉的，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江無年的直覺倒是很準。風靈徹底回神，起身凝出一雙腿腳，穩穩地站在鬆木地板上，接著一屁股坐在書架旁的沙發上——這讓江無年非常懷疑風靈到底有無實體，還是說這是她主觀可以改變的嗎？——接著抱著一個隨手拿來的抱枕懶洋洋道：“沒什麼，想說的時候我早晚會說……我又藏不住事。不過現在你其實更想知道怎麼開匣子吧？”

江無年點頭，將匣子遞給她。剛剛他在樓上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匣子似乎不能用正常方式打開——雖然看起來有一個很簡易的金扣，但每次想碰金扣的時候外麵那層流光溢彩就會成為屏障，觸感溫和但就是沒法碰到。

解鈴還須係鈴人。他如是想。

風靈放下抱枕，站起身將匣子放在手上，凝神發力。她青綠色的頭發無風自動，匣子外麵那層流光溢彩開始發光，慢慢升空。隨著匣子越升越高，光芒逐漸褪去，露出匣子的本色。

——那是一個鑲著金邊嵌著珠鈿的匣子，周邊則飾有青金石製成的精致小花，極似瓦裡家的幽澗明。

待光芒全部褪去時，匣子也慢慢落下，落回到風靈手中。她笑笑，將匣子遞回給江無年：“你打開吧，這也算靈族的一些約定俗成的東西……契約物要先讓被契約人見過的，不然就會失去效果。”她目中似有惆悵，也有懷念。

他打開匣子，隨即被震住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