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篇章(四) 西國的溫度自從入了……(2 / 2)

麥和城 和必窮 11968 字 8個月前

“真奇怪,為什麼你會有這麼怪異的舉動?你衣服上幾乎都是雨水,你卻仍執著於這座博物館,我們大可在換完衣服後再來。”曼德百思不得其解,但卻還是站在了博物館內,盯著伊堤安問,絲毫不關注周圍無數打量著他們的視線。

伊堤安反而沒有理會他,自顧自的往深處走去,經過了一團團人群,沒有目的的四處遊蕩,口中喃喃道:“不是……”她這才回過頭,尋找著曼德的身影,卻發現他早已不見。

在焦慮的捂著太陽穴原路返回時,一個女人突然以疾速撞向了她,在兩人都未反應過來之前伊堤安的後腦徑直著地,發出“咚!”的一聲響,頓時令她叫出聲!

兩人都跌倒在了陶瓷地麵上,女人正一臉懵的發現自己撞到了人,被伊堤安發出的聲音嚇了一跳。而伊堤安被壓在下麵,已經屬於意識模糊的狀態。

她那“啊”的一聲,覆蓋了這片的整個場館,吸引了大部分人注意,瞬間便有人認出來她是伊堤安,連那個撞到她的女人也不例外。

那個女人一頭黑色的長卷發,穿著成熟灰色的大衣,畫著濃妝,從一開始怔愣了幾秒,到此刻臉上浮現出無比驚恐的表情。

這個被她撞到的女人她可耽誤不起啊!

伊堤安躺在陶瓷地板上,看她的動作大概是想站起來,一手抵著地板另一隻手捂著腦後,顫顫悠悠的用儘所有力氣才隻能跪著,下一秒仿佛就要倒下。

她憋了一口氣,下一秒用自己顫抖的聲音朝著離自己最近的女人喊到:“幫忙……你幫一下我……”

這才是另這個女人最害怕的,她立刻用顫悠悠的手抵著她的後背,伊堤安找到支撐點後迅速靠了下去,漸漸浮現出昏迷的跡象。

兩人同時聽見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倉促卻有力,女人抬起頭,看見的是曼德那張難以置信的表情。

隻見曼德的臉上帶著慌張,蹲了下來立刻小心的將伊堤安轉移到自己懷中,掏出手機立刻撥打了急救中心。

他沒有這一類的經驗,這時候就顯得手足無措。

周圍的路人圍了一圈,竊竊私語聲接連不斷,曼德此刻隻能靜靜的抱著她,同時一臉嚴肅的看向那個女人:“什麼事情發生了?”

“啊?是我……是……”女人大約是被他那神情給嚇住了,此刻支支吾吾的吐露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時,人群裡突然站出來一個人,大聲嚷嚷道:“是她們倆個撞在一起了,力文夫人後腦著地,現在才會昏迷!”

曼德聞言,沉默的盯著女人的臉,臉上浮現出略微的惱怒。

他問道:“你們怎麼會撞上,所以你是跑著撞向她的嗎?”

女人正在慌忙的解釋,但這邊的騷動吸引了安保,此刻正接二連三的跑來詢問的情況。而同樣在看清幾人的麵容時,頓時間一片驚呼,隨後磕磕絆絆的問道:“力文伯爵,請問剛才的騷動是因為……夫人是昏迷了嗎?”

他心情複雜的嗯了一聲,看向那個女人問道:“南國人?”

“啊……是。”

“去安保那裡登記信息,之後我們會找你的。”他垂著頭不再盯著女人,而是想著救護車究竟還有多久。比羅博物館周圍都沒有臨近的醫院,最近的便隻有皇家醫院。

他皺著眉,在思考自己停車的距離和救護車來這的距離。他問著周圍圍一圈的路人:“她現在昏迷了,需要怎麼做?還是平躺在地下嗎?”

他沒有得到回應,他目光巡視了周圍的人,都沉默的搖著頭。直到他視線停在了女人身上,她尷尬的說道:“你可以先讓她靠在某個地方,隨時注意她的呼吸情況……我隻知道這些,抱歉。”

“……好的。”他照做了,想著這種事該告訴一下可莉拉,讓她也過來幫忙。

他和女人同時站了起來,兩人注視著彼此,不過一人的神情慌張,一人卻格外冷淡。

巧的是,他們同時掏出了手機。女人的手提包裡歡快的鈴聲響起,她接通後往不遠處走去。而曼德就在原地,撥打了可莉拉的電話。

一個女人正站在在一所曆史悠久的大學麵前,金色的長發披散及腰,撐著一把灰色的雨傘,穿著一身棕色的長裙,套著一件深綠色馬甲,臉上還戴著一副金框圓眼鏡。

她的衣包裡的手機響了,隨手拿了出來,眼睛卻一直盯著學校的大門,看著裡麵的人來來往往,看了眼來電人,遲疑了一會接通了電話。

她將手機放在耳邊,說:“你給我打電話有事?”

“伊堤安在比羅博物館出事了。”

可莉拉聞言,臉色迅速垮了下來:“什麼?比羅博物館是嗎?你們還在那嗎?稍等,我現在位於你們一旁的曼明士大學,我會現在趕過來……對,她怎麼了,你與我邊走邊說。”

她的視線移開了學校大門,腳步匆匆的朝著博物館方向奔去,踩著地麵上的積水,飛濺起來弄臟了她的裙擺,一隻手拿著電話,另一隻撐著傘在雨中奔跑。

“或許吧……”她喘著氣,邊說:“請……請把那個女人留下,讓她和我們一同去……現在去找她,我,我快到了。”

遠處的馬路旁正匆匆走來一個穿著正裝的男人,他撐著傘,麵露急色,臉上還帶著一絲說不清的情緒。他反複看著手腕上的銀色手表,大步跨過馬路,朝著比羅博物館的方向走去。

他溫和的麵容上帶著略微焦急,眉頭微皺,看著博物館的身形逐漸清晰。

這時,他緊握著的手機響了。

他迅速接通放在耳邊,目標明確的朝正前方走,但卻漸漸的,他的身旁不遠處多了一把灰色的傘。

甚至連他自己也未注意,傘下的雙方步履都略帶倉促,明顯急著去做什麼事,意識到彼此後互相對視了一眼,男人隻覺得這個女子格外眼熟。

見踏上階梯,女子不由分說的一把將傘收了起來扔在了外麵,隨即立刻往裡麵奔去。

看到這,男人心裡早已開始猜測她的來頭。

而他,反而停止在大門口處徘徊不前。

他正在猶豫,他是否該去看她,當看見彼此身邊的人時,兩人是否都會感歎世事無常。

他歎了口氣,最終還是邁出了那一步。

走吧,我們都正在向前走。

那位撞到伊堤安的女人此刻正焦急的望著門口,見一抹成熟穩重的身影出現時,臉上的陰霾頓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高興。

她急忙的跑了過去,挽著他的手臂用輕柔的聲調對著男人說:“抱歉,讓你來幫我處理這件事,實在是我不好。”

可莉拉冷眼看著這個場景,看著男人的麵貌實在眼熟,腦海裡閃過了無數張臉,正漸漸與他重疊。

曼德突然說道:“所以你們要一起擔任這個責任?”他轉過頭,和男人對視。

但這個男人貌似並不懼怕他,反而徑直走向了曼德臂彎裡的伊堤安,站著看她此時昏迷著的樣子許久,曼德皺著眉擋住了他的視線,直到可莉拉突然說道一聲:“是你。”

可莉拉的聲音清脆響亮,她看著手機裡的一張張圖片,表情並不太平靜,手指在屏幕上滑動的飛快,一下一下的像是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那些照片來自浩文伯爵的日誌,上麵一張張的記錄著伊堤安從小到大的生活。

在她小時候,身邊便存在著一個男孩,男孩明顯比她大了些,像是一個哥哥一樣站在她身後與她同框。

而再往後翻,伊堤安的大學時期,身邊那個男孩變成了一位溫和俊朗的男子,他依舊站在伊堤安身後,但卻清晰可見他們互相牽著的手。

伊堤安笑的明媚,可莉拉從未見過她這個時期的樣子,充滿了對一切新鮮事物的好奇,像是翱翔於天空的鷗鳥。

可莉拉覺得這個男人擁有了她最燦爛的那段時間,心中漸漸對曼德湧上陣陣憐惜。

她麵無表情的息了手機屏,看向曼德的眼裡多了點憐憫。

同時,外麵漸漸響起救護車的鳴笛。

那個男人怎麼會是紀澤安呢,又怎麼會這麼巧合的出現在今天?又為什麼偏偏是在這樣的情況?

可莉拉扶著額,外麵的鳴笛聲越來越響,聽的令人煩躁。

她聽見紀澤安說:“我們一定會對伊堤安小姐負責,會等著她醒來……等著她接受我們的道歉。”

伊堤安被帶上了救護車,隨行的有四人,隻有曼德跟著她,其餘三人坐上了紀澤安的車。

車上,那位女人坐在副駕駛,麵露焦色;可莉拉叉著手靠在車背上,垂著眼瞧起來悶悶不樂。

車裡氣氛有些沉悶,女人正想將車窗打開,在將手放在按鈕上車窗緩緩降下後,坐在後座的可莉拉突然說話了。

“這位女士是你的戀人?”她叉著手,頭撇向窗戶,看起來莫不經心。

紀澤安嗯了一聲,隨後整個車內又歸於奇妙的寂靜。

女人還想著活躍一下氣氛,正打算說話時卻被可莉拉打斷,聽見她問自己:“你叫什麼名字?”

“啊……我麼,我是卡娜。”她轉過頭略帶歉意的笑了笑,“小姐,今天的事實在是抱歉。”

可莉拉抬起頭,仔細的端摹了她的麵貌。

她的長相比起伊堤安顯得更加熱情,眼尾上挑顯得嫵媚。細長的眉毛如同柳葉,除此之外她稍顯濃豔的妝容使得整個人更加性感。

但這些在可莉拉眼裡論及什麼都是比不上伊堤安的。

她歎了口氣,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眼神空洞:“你知道,你配不上她,永遠都配不上。”

卡娜盯著她,不知道她說的是誰,但良好的教育使得她能在此時平靜自如,仍保持著微笑看著可莉拉,然後迅速扭回了頭,變臉極快收回了笑容。

等到他們到達時,伊堤安已經躺在了單人病房裡,穿著一件淡薄的病號服,一旁的桌子上擺著一盆新鮮的花束。

病房內不見曼德,唯有一個女醫生站在她床頭。可莉拉走在了伊堤安身邊,詢問著她的情況。

“腦部核磁共振檢查後並未傷到後腦勺,是因頭部遭受打擊而造成的腦損傷,所以是腦震蕩。”她邊說邊記著一個小冊子,對著可莉拉道:“力文伯爵現在大約在支付住院金,各位就在這坐著稍等片刻吧。”

見醫生離開,可莉拉坐在了伊堤安的病床上,看著她姣好的容貌此刻隱隱浮現出青白色,她讓卡娜去為伊堤安尋一袋葡萄糖。

卡娜雖有些遲疑,再三思慮後還是接下了這件事,臨走前看了看紀澤安,像是預料到了什麼事會發生。

卡娜走後,可莉拉站了起來,刀鋒直入的問他:“你和伊堤安從小就認識?”

他點頭。

“那你還真是絕情!”她並未說的太過明顯,但彼此心裡心知肚明。

“你還在這待著乾什麼?是要等著她醒來你們四目相對嗎?一會曼德就會回來,你最好儘早離開!”可莉拉用手指向了門,並不友善的看著他。

紀澤安終歸是三十起步的男人,經驗閱曆都比在場所有人大,即使可莉拉見過再多的場麵,年齡的差距始終擺在了那,對待不同事情的成熟度也就不一樣。

他搖了搖頭,用著和善的眼神看向可莉拉,兩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抱歉。”

可莉拉眯著眼睛看他,眼裡儘是不屑,好像在她心裡麵前的人本就比不過曼德·力文。

曼德·力文年紀輕輕便有了爵位的稱號,才貌出眾對待伊堤安更是挑不出一點毛病!這樣的人紀澤安又怎麼比得上?他在這待著不過是自找苦吃了。

可莉拉的手機這時突然響起,她看了看來電人後遲疑了下,走到了病房外接電話。

整個房間此刻隻有病床上安靜躺著的伊堤安,和沙發上坐著握拳垂眸的紀澤安。

他抬起頭,站了起來,緩慢的走向了她的床邊,沉默的注視的她,時間如同靜止一般,又卻在下一秒迅速倒回到好幾年前,一幕幕場景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如果你不喜歡表達,那我就去試著學習心理學。”他說。

……

“希望我的身前一直是你,當然,身後也交於你保管。”他又說。

……

伊堤安狠狠的拍向他的肩膀,他回過頭卻發現她正笑著:“那你去學習一下,猜猜我現在心裡在想什麼?”

……

“我站在你身後難道不怕我消失?”她問。

原本是玩笑話,可誰想這下,兩人是真的形同陌路了。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聲略帶寒意的男性聲音響起:“你在乾什麼?”紀澤安回過頭,看見曼德在門口處盯著自己,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徑直朝他走去。

曼德站在他的麵前,紀澤安往後給他空出來了位置。

他除此之外沒有多說一句話,仿佛周身帶著冷淡的氣場,對身旁的那個男人熟視無睹,或許他根本不值得自己多浪費一絲的視線。

“你可以離開了,沒有大礙,住院費我已經付了,讓那個女人過來與她道一聲歉。”他為她整平床單,“聯係方式留下,方便後麵聯係。”他開口道。

“還有,我讓你離開是因為我知道你是誰。”他回頭直直的盯著紀澤安,頭往門口處偏了偏,已經下了驅逐令。

紀澤安身為一個南國人,何止是西國的貴族,就算是再大的爵位在他眼裡也和普通人並無區彆。但他來到西國的次數不止一兩次了,西國沸沸揚揚的新聞他又怎麼會注意不到?

他今日來不過就是想再看看曾經那個視為“親人”的女人。

他不會回心轉意,因為他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人,他會考慮與她結婚。

而伊堤安,他或許這一生都不會再見到,兩人或許從那天後就再也沒有“相識”的緣分。

因為他們都明白,彼此早就已經成了過去。

為什麼要後悔?若是藕斷絲連大家都得不到好處,他從心底裡尊重她,也讚揚她,這麼多年他們熟悉彼此,或許連心裡想的是什麼都熟知了一二。

伊堤安不會回頭,他也是,不知道是誰染上了誰的習性,但又或許他們天生就如此。

他漸漸的離開了她,她與他越走越遠,但她奔向的是另一個新人生,比之前還燦爛,明媚百倍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