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晃晃悠悠跑進金秋，黑夜吸吮霓虹與麥香從而變得更長。

方羽轉過頭看著一句話也沒聽進去的方凡不由嘴角抽抽，拿胳膊肘使勁懟了他一下。

“你思什麼春呢？”

叼著酸奶的方凡被吸管戳到上膛疼得齜牙咧嘴，捂著嘴眯眼看向方羽：“你怎麼話這麼多？”

“找打是不是！”方羽照量著輕輕拍了他後腦勺一下。

兩個人坐在院子的台階上抬頭賞月。

小鎮裡的天空很大，沒有路燈，沒有高樓，也沒有川流不息的車流，最高的那棵樹也被黑夜吞噬，一輪圓圓的月亮和無數璀璨閃耀的星光。

方羽伸手像小時候一樣抓住星星，視若珍寶地捧到方凡麵前：“弟弟，姐姐這裡有小星星可以幫你實現願望哦，快告訴姐姐你的願望是什麼？”

方凡無語地把她的手按下去：“你能不能彆這麼幼稚。”

方羽氣鼓鼓地叉著腰：“你怎麼這麼沒意思，小心這樣沒女朋友！”

“你說誰沒女朋友呢。”酸奶往旁邊一放，他把方羽的手重新放到麵前，半瞌眼散漫道，“我有一百個願望。”

“不行！隻能許一個！最多三個！”

隨意地點點頭，微啞的嗓音不著調道：“第一，希望媽媽健康平安；第二，祝願方羽和男朋友不分手；第三，我能……能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方羽驚訝地反手拍了拍他的臉，瞪大眼睛：“你受刺激了？誰教你說的這些話？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方凡歪過身子，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笑道：“愛信不信。”

“信！我怎麼會不信！”方羽一把抱緊他的脖子，眼眶紅紅地大聲嚎叫，“嗚嗚嗚凡子你終於長大說人話了！”

“彆蹭我！鼻涕好惡心！”

“你們兩個彆鬨了，還吃不吃飯了！”何淑萍推著輪椅把最後一份菜端到桌上，看見打鬨的兩姐弟忍不住笑出聲。

“吃！媽咪我來了！”方羽率先跑過去。

方凡慢悠悠地跟在後麵聽到她這麼說忍不住嫌棄道：“方羽你這個稱呼太惡心了。”

“關你屁事，凡子弟。”

“……”

飯桌上，方羽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麼，歪頭看了眼方凡：“今天中秋節，廣場上有節目，你去不去看？”

小時候方凡總會吵著要她帶著去，最近幾年那個滾泥地的小屁孩長大了，也很少黏著她了。

“不去。”不出所料，他連眼睛都沒眨，直接拒絕了這個請求。

“彆啊。”方羽夾了一筷子土豆絲放進他碗裡，引誘道，“聽說今晚有鋼琴曲目哦，咱們小鎮不是新開了一個鋼琴店嘛，我都沒看過幾次鋼琴，方凡你就陪我去唄。”

他正想接著拒絕，旁邊的何淑萍也跟著發話了：“就是，好好的中秋節目不看，你窩在家裡打遊戲乾什麼，彆惹我生氣，快陪你姐姐去看，不然就和我一起去王嬸家打麻將。”

聽到去王嬸家打麻將他眼皮子一跳，堅定地看向方羽：“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我陪你。”

真是笑話，他陪何淑萍去王嬸家打麻將就要遭受無窮無儘的洗牌和催婚雙重折磨，現在一聽見這幾個字就下意識生理性反胃。

打死他也比去王嬸家好過。

於是，吃飽飯他就陪著方羽一起去廣場上。

一路看到了不少熟麵孔，大部分孩子都會在今天來湊熱鬨，鎮子雖然不大，但各種活動並不少，一路走過來花花綠綠幾乎迷了眼。

“小燈籠好可愛啊！方凡你快看！”

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艱難地從口袋裡掏出十塊錢買下了小兔子燈籠，看見方羽得意的笑容，他再一次提醒道：“方羽，我這裡就剩下十五塊錢，你最好節製一點。”

方羽拿著小燈籠笑得燦爛，轉頭指著一家麵具攤子：“那你願意出資五塊錢給姐姐買個麵具嗎？”

於是，方凡又花了十塊錢給她買了個小鹿麵具，自己買了個兔子麵具。

踩高蹺的人從麵前走過，後麵拉小火車跟了一群半大的孩子們，緊接著舞龍的隊伍大搖大擺地跨過來，氣勢如虹吸引了許多人。

“哇塞！好壯觀！那邊視角好像更好！”

方凡長得高瘦，在人群中行走很是不便，一轉身隻感覺到手裡多了一個小燈籠，方羽的身影不知去往何處。

無奈地隻好順著人流的方向走，總算走到了個不算擠的地方，他靠在一邊，正想著點支煙，卻發現出來的急沒有帶打火機。

煩躁地張望，想看看附近有沒有攤子賣，打眼瞧見捏陶泥的李叔，他和李叔平時關係不錯，平時李叔的煙被李嬸沒收了還得借他的抽。

往那邊走，意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帶著小鹿麵具的女孩挽著低丸子頭，站在陶泥攤不遠處眼巴巴地看著，穿著溫柔的奶黃色長裙。

“周星河？”

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抬頭，就看見方凡站在她的身後，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身影和記憶裡某個聲音重合在一起。

“方凡學長？”

方凡走過去，看見她四周沒人，問道：“你自己在這乾什麼？”